第廿四章衣起鬼姿皮影如,簫勾鳳魄蜀桐碎。(1 / 2)

隻聽一人接話道:“那一夜七月十五,正是中元鬼節,群鬼聚首。但偏偏有人敢獨闖骷髏門總舵,手無寸鐵,卻虎入羊群般大開殺戒,血洗了拔舌峰,讓假鬼變成真鬼。想象那夜正值三五,圓月當空,照著滿峰血屍,比之拔舌地獄更可怖了幾分。蝶戀花啊,蝶戀花,係及你的諸多傳說,究竟幾分真,又幾分假?”正是靈鷲,一雙眼光射向我,銳利如鷹。

我無言答問,便顧左右而說他,向藍慕兮道:“藍掌門提及往事,自揭己短,真可謂襟懷坦白。但江某愚昧,猜不出閣下意欲何指?”

藍慕兮道:“在下想說的是,那沙漠莽莽,廣袤無垠,一旦龍卷風旋來,卻還是沒處藏身,遭此天怒地威,能不膽破?但我大難不死,竟從中悟出了三十八路‘焉知非福劍法’,想與公子印證一下。”

我說:“好,藍掌門所創的招式,必定卓然成一家,江某自當奉陪。雖不能盡窺全豹,但也想見識一斑。”說完右手伸出,上身微欠,作出請戰之狀。

藍慕兮臉色一涼,說:“你仍是空手與我論劍嗎?”

我趕忙說:“在下不敢托大。”但紙傘折斷,手中沒一件趁手兵器,搜遍全身,在衣懷處碰到一件硬物,正是我隨身所帶的一杆玉簫。取簫在手,卻猛然生悔:“我聽靈鷲撫琴,處於守而不攻之地,幾乎喪命。卻怎麼沒想到,我大可以弄簫直吹,從中貫注內力,反攻於他!”

藍慕兮點了點頭,道:“簫身雖易碎,但也勉強可當作短劍一使。隻是我手中所引,乃峨眉派祖傳的秋水長劍,算的是一口名劍,鋒穎異常。如此一來,閣下未免吃虧太大了。”

我說:“好說,好說。藍大掌門盡管放心,在下倘若落敗,也是所學技不如人,絕不會以武器之由耍賴。”引簫一推,輕點對方穴位。招形看似簡練,然可從中化出十八路攻式,潛勢滔滔,似有綿綿之意。一招猝發,便占了先機。

藍慕兮說道:“雖弱實雄,悠長如流水,好招式!”提劍一擋,身子飄出,突地暴起下斬,劍氣轟然,如雷之劈,如風之嘯,勢道之威猛,果然非同小可。

我不敢直拒鋒芒,便蹲步下伏,舉手橫簫,卻忽然一凜:“秋水劍傳承百年,顧名思義當是犀利如秋水,倘若以簫相拒,豈不毀卻了一件樂器?”言念於此,便及時變招,收轉玉簫,左掌支地旋轉,連同全身旋移出三尺,藍慕兮一劍斬下,登時斬了個空。

我彎膝彈起,把簫往領後一插,縱身而跳,徒手一掌拍出。藍慕兮長劍一挑,直點我掌緣的勞宮穴,我掌到中途,改掌為拳,出拳時縮肩涵背,拳勁凝厚,是江湖上流傳的“打虎短拳”,始創於三湘名家孔東來之手,拳意以拙駕巧,合腰背氣力發拳,形似拙樸,但極為實用。

藍慕兮卻不屑一顧,嘴角現出冷笑,長袍往身後一蕩,倏然伸手遞劍,上下連點十七處。隻見劍影飄飄,如同顫筆,覆及我的任脈十七穴。藍慕兮得寸進尺,揮劍攻進中宮,一劍快似一劍,我難以一舉攻破,便邊避邊打,退至牆根處,已是死地。

我卻堅信絕處逢生,乃背牆而立,且自見招卸招。漸漸抱元守一,步進目無全牛的境界。劍尖隻一顫,我便能知其所指,進而批亢搗虛,發招攻彼之必敗處。每每後發先至,在對手將出未出之際,迫使他縮劍回守。

藍慕兮忽攻忽收,連攻了九劍,皆是一出既止,雖是九劍,卻也隻一瞬間,不禁駭然變色,道:“莫非你早鑽研了焉知非福劍法,不然怎會盡知我的路數?”

我腰身一擺,旋轉飛至半空處,藍慕兮長劍一揚,疾削膝下。我腳踢成招,足可應付劍式之變化,右手則一引,從襟後拿出了簫,垂於口下,唇就簫孔,運丹田之氣,吐而入孔,吹出一縷純厚的簫聲。但中隱內力,殺向院中的一僧與一琴。

靈鷲十指連撫,催發少林內功,撫到後來,弦絲承不住指尖湧來的內力,嗡、嗡、嗡,錚錚打顫,直震耳膜。

我好整以暇,引宮轉商,雙手按著簫身上下八洞,不斷移改著十指,聲調各異,簫韶九成。吹簫之時,我灌以內力,從簫孔綿綿傳出,宛若從簫孔內翔出一尾鳳凰,毛羽如火,豔麗不可方物,撲飛向靈鷲的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