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悔道了句“阿彌陀佛”,又說偈道:“仇深本怨孽,多是因緣惹。諸般皆放下,方離苦與厄。”
過檀奴冷笑,半臉邪魅,道:“諸般皆放下?哪來這般便宜事。我大仇未伸,發如雪竟敢先死,那就讓他的後人來替還吧。”口氣輕淡,但殺意畢顯。
我亦感憐他的遭遇,道:“發如雪造孽多端,就中更苦了足下。我也深知你肺腑悲涼,仇腸大悵。但發如雪業已歿身,又何必遷怒於他人呢?”
過檀奴冷眼上瞭,反問道:“遷怒?天山派本就是惡藪歹窟,個個是武林禍水,難道不該殺麼?”
我說:“恕人視如恕己非,辱而不傷能何違!人性之善與惡,又豈能一言以蔽之?況乃人生於世,誰又能全無惡念。身本已垢,何以渡人?”
過檀奴臉色發青,厲聲道:“若按你所說,天下就沒可殺之人麼?”
我凜然道:“造孽至極,自有天譴!”
過檀奴不以為然,冷問道:“那你呢?就不曾為仇殺人?”
我道:“我雖無私仇,卻心銜國恨!河山已失半壁,黔首流離失所,鰥寡悲號,遍野哀鴻,豈不令人腸碎?是以,凡反族賣國、為虎作倀之輩,我絕不姑息!”
過檀奴眼生譏色,厭厭道:“河山之沉浮,與我何幹?”話鋒一轉,意欲逐我出寺,續道:“今夕我夜上寒山寺,待白發一魅來,隻為報一抓之仇。而公子逍遙無掛,既與天山毫無瓜葛,勸公子還是莫趟渾水,就此而去吧。”
我微笑如花開,道:“過公子奔波而來,隻為尋仇於天山,難道天山就不尋仇於我麼?”
過檀奴與破悔聽此,俱是驚然,張眼直望,問道:“此話怎講?”
我舉頭望月,憶及往事,道:“發如雪身本漢裔,竟暗地裏勾結女真,圖取江南第一州,欲割城與異族。卻被我從中探破詭圖,連夜趕去千裏之外,廢了他的武功。但此賊沒臉下山,竟受凍而死,僵於凸月峰頭。”
破悔驚道:“都道此賊乃練功走火入魔而死,卻原來是死於江公子手底,你……你一介文弱書生,竟能輕易廢了發如雪的武功?老衲終究難以置信。”
我說:“發如雪功絕西域,也……”話未說完,忽覺陰風撲麵,一爪襲來,爪招淩厲狠毒,直抓麵門,卻是過檀奴。我滑步往後飄,身勢如電,在三丈外佇定,避開了雷霆一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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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解:此章我所寫的寒山寺,隻是我想象當中的那座寒山寺,孤絕於姑蘇城外的山上,與世不染。但真正的寒山寺,卻並不是在山上,請諸位看官莫要誤解。隻是私以為此寺清寒,當於高山之上,雲深之處,鍾聲從天半處傳來,才顯得張繼詩的意境之遠。此中錯訛之處,還望見諒。。。。好吧,我還是承認了吧,這個借口一點也不好信。其實我是直到今天,才知道寒山寺竟然不在山上!我也是從小受了張繼詩的影響,就自作聰明地以為寒山寺建在了一座名叫寒山的山上,唉,唐詩不注解,真是坑苦了我這種不懂裝懂之人。可故事已寫到這兒,本想動筆刪改,可情境已經勾出,終究不忍削足。諸位若不嫌棄,不妨就到我所想象中那座寒山寺遊走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