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九年二月十四日.
同進來時一樣,臨走,他又和在場的我們幾個人——親切握手。
我想,朱鎔基總理在繁重而繁忙的國務活動中,給老作家蕭乾發出生日賀信,給老舍先生親屬捎去問候,今天又親臨醫院看望冰心老人……這一切不都是對作家,對文學界,對知識分子的關心與重視嗎?難怪此刻窗外雖是冬寒未盡,病房裏卻春意融融。
正如我們所企盼所祝願的那樣,冰心老人安然進入了乙卯年。她是在病情穩定、心情舒朗之中,進入了她的百年人生的。
大年初一,正當人們合家團聚、互相祝福時,這才得知:朱鎔基總理此刻正在災區巡視,慰問受災群眾,給人們帶去黨的關懷,帶去江總書記的關懷,帶去春的問候……1999年正月初五淩晨.
遠行的冰心
全國人民喜度春節之際,一條新華社的報道傳達著溫暖的消息。二月十五日,戊寅除夕,朱鎔基總理風塵仆仆飛赴武漢,慰問長江兩岸去年遭受洪災,重建家園的災區群眾。
但人們可曾知道,就在這前一天,在北京,朱鎔基總理在百忙中抽暇到北京醫院,看望了在這裏住院已達四年之久的文壇世紀老人冰心。
那天,豔陽高照,晴空氣爽,北京醫院病房靜諡安詳。頭天夜裏,冰心老人突發高燒,血壓偏低,心跳加劇,這情況令醫生和親友非常焦急。屆時她就年滿百歲,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紀老人了,俗話說,虎尾掃人,莫非她邁不過個“坎兒”麼?
文壇記憶..文壇記憶.
二月十四日上午,中國作協的領導翟泰豐、張鍥和吉狄馬加直到醫院看望了冰心,並對加強治療和看護作了安排。雷潔瓊、劉延東和民進中央的負責人也都陸續來到醫院。我接到冰心家人陳恕的電話,下午也匆匆趕到醫院,隻見吳青偎依在母親身邊,用純熟的英語給她唱著《平安夜》。此時老人靜靜地聽著,聽著,聽著那熟悉的歌聲,慢慢睜開眼睛,微微地笑了,或許,這歌聲喚起了她往日的記憶……大約下午四點多鍾,突然門外有人報告:朱鎔基總理來了!病房裏的人們頓時為之驚喜。吳青中斷了歌聲。這時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門來。朱鎔基總理步履輕輕,走到冰心身邊。他右手輕撫左胸,誠摯地說:“我來看望老人家,表達我的心意。”
吳青大聲對冰心說:“娘,朱鎔基總理看您來了!”
見冰心正在閉目養神,朱鎔基總理忙擺手說:不要打擾她,不要打擾她,我是來表達我的心意。
冰心老人已經睜開了眼睛,她那慈祥的目光凝視著總理,用微弱的聲音說:“謝謝。”
這時,主管醫療的沈大夫向朱鎔基總理介紹了冰心發病的情況及所采取的醫治措施。由朱鎔基總理聽到冰心病情有所好轉時,他對沈大夫說:感謝你們,感謝醫院和醫護人員對冰心的精心治療。
我忽然想到剛剛過完九十歲生日的蕭乾先生於二月十一日溘然長逝,令文壇悲慟傷感。蕭乾生日那天,朱鎔基總理在他真摯感人的賀信中說:“先生畢生勤奮,耕耘文壇,著作等身,為中國之文學、新聞、翻譯事業做出寶貴貢獻。”並說:“我在中學時期,先生就是我的文學啟蒙人之一,受益匪淺,深望保重身體,永葆藝術青春,共同邁入二十一世紀。”
同時遠在上海的巴金先生在賀信中除了祝賀蕭乾生日外,並說:“我現在唯一關心的是中國現代文學館,我多麼盼望,新館開館的那一天,你能陪我一道去剪彩。新的世紀就在眼前,讓我們共同迎接它。”
而同住北京醫院一南一北樓,近在咫尺的冰心在賀信中深情地回憶了她和蕭乾這位她“最疼愛的小老弟”半個多世紀的情誼外,說:“現在我們兩人都在醫院裏,不知你有沒有信心和我手拉著手一起進入新世紀。”
三人相約攜手跨越新世紀,言猶在耳,不料,“小老弟”卻帶著相交大半生的老朋友的摯愛真情,走到了生命的終點,痛哉!
由此,我對朱鎔基總理提起這件事。我說:“總理您給蕭乾先生生日的賀信,蕭乾本人和文學界都很受鼓舞。蕭老生日那天我去醫院看他時,他高興地談起您的賀信。今天,您又來看望冰心。我們還聽說朱總理關心老舍誕辰百周年紀念活動,捎話向胡絮青老人和老舍親屬拜年和問候。這些都使大家感動。”
朱鎔基總理說:“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蕭乾先生生日時我表示了祝賀。沒想到他走得那麼快。”
說這話時,他的不勝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此刻,朱鎔基總理依舊默默地注視著冰心。麵對這位人生一百載,筆耕八十年,把畢生精力獻給自己熱愛的文學事業,並對中華民族文化做出了傑出貢獻的世紀老人,朱鎔基總理再次謙恭地說:“我來看望老人家,表達我的心意。”
本來吳青想對朱總理說:我媽最牽掛的是多災多難的祖國、中華民族和人民。我媽非常坦蕩、真誠,有大恨大愛。她的許多作品表現了她對祖國、民族和人民的熱愛,對邪惡勢力及腐朽的風氣恨之入骨。特別是晚年,如蕭乾舅舅所說“她是堅強而敏銳的,擁有一腔火熱的正義感。老年的冰心更勇敢、更輝煌。”可是她忘記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