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上,一家人在飯桌前坐定,漢子隻是稍稍抬了抬埋在飯碗裏的臉龐:“讓三兒來我們隔壁睡吧,媽。”這個家裏隻他一個男丁,說話有很大分量。坐在一旁的女主人眼裏流動過一絲喜悅,但很快就消退了,不著痕跡。
“那不行!”正在喂鳳仙吃飯的老媽媽幾乎是吼起來,“你看看,桂桂!看看娃的手!”
她也不顧鳳仙正喝著湯水,一把把孩子拖過父親麵前。這一下動作,直使得剛剛下口的湯水嗆得鳳仙咳嗽。
“是斷掌手,不吉利的。怎麼好靠著你們呢!”老人的語氣帶著著急,家裏一下子安靜下來,隻有鳳仙的咳嗽聲,她小臉憋紅,看著父親,也不顧自己咳的難受,一雙眼睛滿是期待。
漢子雖不知斷掌手的厲害,卻也隱約知道那是不吉利的。“那麼算了吧!媽媽莫急,都依你的便是。”漢子吞咽著嘴裏的飯,伸手拍了拍三女兒的後背,試圖讓她安靜下來。
鳳仙的最後希望破滅了,她一下子哇哇大哭起來,不一會,已經是鼻涕眼淚橫流了,一邊哭還一邊嘟噥:“我要和姊姊們一起,我不要和老祖祖一起!媽媽,媽媽,我要媽媽!”
“啪——”一個巴掌劈頭蓋臉地打下,正中鳳仙的屁股,是媽媽。媽媽很迅速地把鳳仙就拖下桌子,帶去了祖母的房間裏了。
那間屋子的門被重重地帶上,鳳仙的哭泣從牆縫裏,門縫裏不時地擠出來,聽得有些揪心。堂屋的一桌人悶悶地吃著飯,誰也不說話了。
黑黑的西廂房裏,兩姐妹有些睡不著。“大姐,媽怎麼那麼狠?那一下三兒該痛死了。姐,斷掌手到底怎麼回事?”小二子很好奇,湊到姐姐這邊來壓低聲音問著。
“我也不明白,不過咱得乖點,媽媽在氣頭上呢,明兒咱去看看三兒吧,快睡,別出聲啦!關於那個,明兒去問村頭的瞎子婆婆。”
“恩。一起去。”兩個孩子直挺挺地躺下了,並沒有敢再說一句話。
另一邊的廂房裏,鳳仙還在哭鬧著。已經將近過去了三個時辰了,孩子也有些倦了,聲音明顯低了不少,也並沒有再咕噥。哭得太累了吧,倚在床邊慢慢就睡著了。
漢子一直坐在堂屋裏,抽著旱煙,一管又一管。那煙一股股的冒著,把個堂屋弄得煙霧繚繞,倒顯得那麼不真切。堂屋的藤椅上老婦人正在納著鞋底,一針一針地戳著,很有些困難。
“媽媽,這麼說,你們早就這麼打算?”漢子抬起頭,一隻大手俯在膝頭,一隻則在桌腳敲了敲煙槍。
“是呢,斷掌手可是真克星。”老人沒有抬頭,用低低的卻能讓人足以聽見的聲音回答了。
然後是一陣長長地沉默。“好像不哭了,我瞧瞧她去,媽媽你等會兒也就熄燈睡了吧。”漢子走過廂房去,看到那個瘦瘦的軀體斜斜的靠在床邊。他把煙槍別在褲腰上,隻一伸手就把個孩子托舉到那張吱吱呀呀作響的老床上。
“還沒睡?”漢子擎著油燈回到西邊的房間,卻看到自己的屋子裏還是燈火通明,女人麵朝裏和衣臥著。
“三兒睡了,你莫擔心。以後有啥事別噎在心裏。”漢子一邊帶門一邊說著,女人扭過臉看向自己的漢子,一雙眼睛又紅了。
“哭個啥子,天倒下來,我還替你扛著呢。”漢子有點慌了,忙忙地放下油燈,過來哄自己的女人。
“我,怎麼,淨生下這樣的孩子,我是不是特別沒用,三兒,我不想那樣對三兒,但是??????”女人已經泣不成聲,再也講不下去。
“傻女人!你漢子在哪!”漢子看著女人淚水漓漓,倒有點慌了神,隻管胡亂地一把抱住女人。
微弱的燈光之下,女人那柔弱的樣子顯得嬌媚百出,他擁著女人覺得心裏癢癢的。於是一把橫抱起女人,放下了帳子急急的去解開衣服。
伏在女人耳邊的漢子赤赤條條:“娃他媽,咱們不是還可以生個兒子的嗎,三兒,咱不管她,今兒,我要你??????”女人的身體在漢子的撫弄下慢慢升溫。
屋子裏的油燈寂寞的亮著,燈芯長了,燈光開始搖搖晃晃。
西邊的廂房,姐倆的呼吸已經很均勻;東廂房老人已經開始打起呼嚕,鳳仙在夢中還會嘟噥兩聲;漢子和女人已經相擁著沉入夢境。
現在一切的聲響都安靜下去。
整個老屋都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