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葉被人搞走以後,我就生活在虛妄中。沒人管著我,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抽煙、喝酒、睡懶覺,在街頭看人下棋。我曾以為改掉了懶散的毛病,其實它隻在某個地方憋著,現在嘩啦一下全湧了出來。那個修理部掙不了大錢,可打點我的日常開銷足夠。認識我的人都說憑我的“鬼”,完全可以比現在幹得更好,他們為我的落魄惋惜。誰這麼說,我就反駁他,這麼鬼那麼鬼,我的女人咋就讓人搞走了?你們個個老實本分,咋整天去搞別人的女人?
我的心思不在修理部。手頭緊了,我就在那兒多呆些時間;手頭不緊,我就交給豁唇打理。我喜歡錢,但絕不做錢的奴隸。我不清楚自己需要什麼,不清楚自己的興趣,直到在網上遇見那個叫黑色幽靈的女人。我和黑色幽靈在網上搞了三個月,彼此熟悉到對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黑色幽靈是個離過幾次婚的女人,因婚姻屢屢受挫,她對人產生了畏懼感,以至於白天不敢出門,幾乎過著全封閉的生活。她說是我為她打開了外界的通道。不久,黑色幽靈從那個遙遠的城市來找我。她住了兩晚上,我鞏固了她對生活的信心,便結束了和她的關係。我早已向黑色幽靈聲明,我不會再結婚,因此她一點兒也沒糾纏我。我人雖然吊兒郎當,做事絕不拖泥帶水。
從此,我就在網上釣女人。釣這個字有點兒欺騙的意思,但我沒騙過誰。不要把我和那些網戀騙子混為一道。她們從遙遠的城市趕來,隻為和我進行一次秘密幽會。我沒要過她們一分錢,如果手頭寬鬆的話,我還會替她們買張返程車票。既然是遊戲,規則還是要遵守的,她們不透露身份,我絕不打聽。一次有一個主動告訴我,她是大學教師。我屢屢得手,並不是手段有多高明,而是摸清了女人的心理。女人對一夜情兩夜情都是渴望的,隻不過有的敢於嚐試,有的約束自己而已。她們不會因此而墮落,偶爾背離生活常態,權當吃了一道新鮮的菜。我得手的另一個原因,可能與我的網名有關,我的網名綠帽子,這是個很刺激的名字,滿足了女人的獵奇心理。不錯,我騙取了女人的同情,但我絕對不是騙子。
綠茶是我釣到的第十九個女人。
我領綠茶走進一個燒烤攤,要了一把羊肉串,兩紮啤酒。綠茶似乎對周圍的一切很感新鮮,左顧右盼的。綠茶有肉感,但不顯胖,正是我喜歡的那種女人。想到一會兒和晚上將有兩場廝殺,我衝服務員喊,來幾個羊腰子。綠茶問,好吃嗎?我說不好吃,但實用。綠茶問怎麼你們這個城市到處都是燒烤店?我說皮城是過去的稱號,現在不產皮子了,叫燒城或烤城比較合適,我剛向市長寫了建議書。綠茶拍我一下,你長得壞,說話也壞。綠茶的手落在我的大腿上,沒有離開。我見旁邊有人往這兒瞅,就抓起她的手說,我瞧瞧你的手相。綠茶的眉毛挑起來,你還會看手相?同時踢了我一下。我說,當然。心下卻想,小騷貨,看一會兒怎麼收拾你。
一個小時後,我和綠茶回到我的住處。綠茶裏外轉了轉,說,你就住這麼個破地方?來過的女人還沒有一個說我的住處破。我說空間是小了點兒,但房間大小和價值沒關係,關鍵看裝了什麼東西,如果放人民幣,起碼得幾個億吧。綠茶說我沒嫌棄呀。我說這就對了,你就把它想象成一個星球吧,我們是在宇宙裏約會。綠茶再次撲上來,我抱住她,將舌頭伸進她嘴裏。吻了沒兩下,我和綠茶就互相脫衣服。手機不合時宜地叫起來,我騰不出手,覺得它叫幾下就會停的。孰料停了幾秒,又叫了,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綠茶停下來,說太鬧了。我狠狠將手機關掉,罵,小狼羔子,沒一點兒眼色。
綠茶撲哧一笑,我們又粘上了。情緒剛剛醞釀上來,響起了敲門聲。真是邪門了,誰會找我呢?綠茶看著我,我說,別理他。可當當的聲音就像響在頭頂上。綠茶歎口氣,你還是看看去吧。我說,躺著別動,我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