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神秘電話像根魔繩將我牽到五裏橋。打電話的是個女人,聲音牙膏樣稀軟無力。她似乎了解我所有的底細,而我對她一無所知。我再三追問她是誰,有什麼事,她不肯講,隻說見麵就知道了,我在五裏橋等你。女人先前的話猶猶豫豫,最後這句倒幹脆。我猜,她是怕我回絕。合上手機,我罵了句粗話。我最煩被人支來支去。可是,我什麼也幹不進去了,好奇如浪拍打著我。
我還是去了,我不是總盼著生活中有奇跡嗎?也許會有什麼豔遇。
一個女人背對我站在橋麵,望著河水發呆。她體態基本勻稱,臀部似乎小了些,褲子被風吹得直往兩邊甩。單從後麵看,打八十分還是沒什麼問題。別以為我長了一雙色眼,我看女性是審美的……眼光。如果一個女人吸引不住男人的眼球,男人是不是該替她悲哀呢?
我咳嗽一聲。
女人回過頭。
我問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女人說秋葉落進河水,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說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吧?
女人說姚飛,歡迎你回到組織的懷抱。
事實上,我根本沒有咳嗽,剛才的一切不過是我的臆想。沒等我走近,女人就看見了我。一張蒼白而憂傷的臉,眼裏飄著一層霧氣。我覺得有點麵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女人說謝謝你能來,咱們見過麵的。女人伸出手,她的手指細得像鉛筆。我在腦裏搜尋著,一個影子被我撈住了,嗨,你不就是鹿回頭嗎?女人臉上蕩過淺淺的波紋,我叫陸小婉。我嘿嘿一笑,鹿回頭就是陸小婉,陸小婉就是鹿回頭。女人說你弄錯了,我隻叫陸小婉。我說好吧,也許是我錯了,我這豬腦子,總是張冠李戴。女人淡淡一笑,你還是這麼風趣。
見了女人總是本能地想討好,真他媽沒辦法。不錯,我和陸小婉見過麵,僅僅一次。那時,她確實叫鹿回頭,直到見麵,我才知道她和我生活在一個城市。在我釣住的女人中,她是一個例外。我沒和她上床,倒不是我恪守兔子不吃窩邊草這句破話,而是她不給我機會。我請她吃了頓飯,她便鳥一樣飛了。
我說,怎麼想起我來了,是不是要請我吃飯?要請就去南海漁村,別的地兒我都吃膩了,這幾年錢越掙越少,嘴是越吃越饞。
陸小婉的目光在我身上劈了幾下,似乎估量能剮下幾兩肉。我太瘦了。我能吃能喝,就是不長肉,有一陣子,我每天堅持喝四瓶啤酒,連一塊兒啤酒肚也沒喝出來,後來我就放棄了努力。
我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像災民?吃膩了也會造成營養不良。
陸小婉臉上拱起一抹紅色,我沒那意思。
我嘿嘿一笑,那就好,說吧,找我什麼事?
陸小婉看我一眼,猶豫不決的樣子。
我說,你可想好了,咱們隻見過一麵,還是兩年前,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實話告訴你,我品性可不怎麼樣。
陸小婉扭過臉,又望著河麵了。
我站在她旁邊,思忖,這個女人究竟要幹什麼?
半晌,她回過頭,下了很大決心似的,說,我想請你幫個忙。
我稍稍一怔,你高看我了,你不想想我是什麼人?
陸小婉說,我想過了,你最合適。當然,我會付你錢的。
她的神情觸動了我,我說,倒是可以考慮,隻要不是殺人放火。
陸小婉綿軟卻清晰地說,我想租個丈夫。
我跳起來,你腦袋沒毛病吧?
陸小婉不再猶豫了,說出這句話她變得異常冷靜。她說,我沒瞎說,我確實要租丈夫,兩個月期限。
我驚愕地問,你開玩笑,還是當真?
陸小婉說,開玩笑哪用繞這麼大彎子?
也僅僅是片刻,我的驚異便如煙蕩去。這年頭,什麼稀奇事沒有?我隻想知道她幹嗎這樣。
陸小婉很敏感,搶先道,你不要問為什麼,我不會告訴你,隻求你幫我一把。
我嘻嘻一笑,沒問題,我幹過不少行當,這個行當還沒試過。
陸小婉問,你同意了?
我說,咱們總歸是有緣分的,我怎麼會不同意呢?我跟你走就是了,白天,我給你炒菜做飯,夜晚嘛……我頓了一下道,我是啥活也會幹的。要不,你先試用幾天。
陸小婉的臉突然紅透了,她說,你這個人!……咱們換個地方說吧。
我說,我餓透了。
陸小婉攔了出租車,對司機說,南海漁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