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2)

我說,還真去呀,別拿我的話當真。

陸小婉說,我樂意去。

我不吱聲了,操,去就去吧,反正不花我的錢。

我吃遍了皮城的大排檔,像南海漁村這樣上檔次的飯店是很少來的。這有點兒羞答答的,其實一次也沒來過。這兒未必好,有錢人吃的不是飯,吃的是身份。我也是個老板,但我沒錢,沒必要裝闊擺譜。我和豁唇花十塊錢就能吃一頓。

南海漁村的服務員個個唇紅齒白,姿色不凡。我和陸小婉剛擇個位置坐下,一個嬌滴滴的聲音便流進耳朵,先生,喝什麼茶?我很霸氣地在她臉上敲了幾下,說,免費茶。對不起先生,這兒沒有免費茶。媽的,就這麼一句話,老底整個露出來了。我漫不經心地瞥陸小婉一眼,生硬地說,不喝水了,喝酒。陸小婉說,來壺龍井吧。我不屑地說,這裏的茶太次了,我喝不慣。陸小婉堅持要龍井,我也就隨她了。陸小婉樣子頗為老練,但點菜時露怯了。這個地方她未必比我熟悉。其實,這很正常,花自己的錢,誰來這兒吃飯?

那頓飯吃了兩個小時,倒不是我和陸小婉談得多投機,主要是吃海鮮太麻煩,我架著兩手,吃得滿頭大汗。我喜歡大塊兒吃肉,這場麵我不習慣。陸小婉吃得很少,話也不多,依舊是憂傷的樣子。我不得不停下來,說,你吃啊,怎麼不吃?陸小婉拿起筷子,剛伸到盤子裏,又放下了。陸小婉斷斷續續地說著。核心內容可以概括為兩句話:1、我這個丈夫當然是假的,但必須隨叫隨到。2、兩個月期限她支付我兩千塊錢。我聽清了,可她仍然說著,我就用“行啊”“好啊”之類的廢話回應她。我的興趣並不在我扮演的這個角色上,而是想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幹。我想,她不會無緣無故花兩千塊錢,也不會讓兩千塊錢白花。可陸小婉封死了我的好奇,我除了說廢話,還能說什麼?

飯費是四百三十元,我嚇了一跳,冒冒失失地嚷,這不是宰人麼?陸小婉顯然也沒料到這麼貴,她的表情沒逃過我的眼睛。服務員不卑不亢,都是您自己點的。陸小婉在桌底踢我一腳,對服務員說,開票吧。這一腳踢近了我和陸小婉的距離。我說,我來吧。我的聲音假惺惺的,但我向毛主席保證,至少有一半我是真誠的。陸小婉說,你吃好了?要不要再來點兒?我擺擺手,別這麼客氣,咱們是一家人啊。陸小婉沒接我的話,她靠在椅子上,幽幽地盯著我。她眼裏含著什麼東西,茫然而又固執,堅硬而又柔軟,我讀不懂。

從南海漁村出來,我跟在陸小婉身後,沿馬路走了幾步。陸小婉回過頭說,謝謝你。

我說,你說反了,應該我謝謝你。讓你破費,不好意思。

陸小婉說,我先回去了。

我說,我送送你。

陸小婉說,不用,我還要去超市買東西。她一本正經的,仿佛看出我有不良企圖。

我說,得認個門吧,你要招我,我去哪兒找你?我故意不看她,東張西望的。

陸小婉遲疑了一小會兒,說也好。

我就這樣到了陸小婉的住處。她住的地方好象是什麼廠子的宿舍樓改造的——後來,她告訴我,是棉紡廠的宿舍樓。樓很陳舊,樓梯又窄又陡,樓道內堆著紙箱、菜罐一類的雜物。陸小婉住在頂樓,我跟在她身後,亦步亦趨的,生怕碰翻什麼。陸小婉邊走邊解釋,好象委屈了我似的。她完全沒必要這樣,我們現在的關係是合作夥伴。屋子裝修得倒是挺好,兩間臥室,一個小客廳,她一個人絕對夠住了。如果加上我,也絕對夠住了。其中一間臥室放著電腦,兩年前,陸小婉就是通過它被我釣住的,現在,她直接送我嘴邊了。如果有胃口,我準會把她吃進去。此時,我還不想這麼幹。我對陸小婉的秘密比對她的身體更感興趣。

我在各個屋子轉,陸小婉在客廳站著。我感覺她的目光在我脖子上纏繞著。等我返回客廳,她便直定定地望著我。她什麼也沒說,但我知道她催我離開。我裝不懂,顧左右而言他,牆上的照片該換換了。那是陸小婉一個人站在野地裏照的,太孤單了。

陸小婉說,那是以後的事。

我說,給我鑰匙。

陸小婉嘴角微微一抽,你要鑰匙幹嗎?

我說,如果你相信我,就該給我一把鑰匙。

陸小婉遲疑道,我相信你,可是……我隻有一把鑰匙。

我說,我關係,反正我一個人不會進來。

陸小婉垂下眼睛。我發現,她還是挺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