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總會裏空氣甜膩膩的,康巴說這裏是什麼味道,怎麼堵我的嗓子。康巴依然穿的是藏袍,看著康巴心想,我有了和別人不一樣的愛人,不一樣的愛情,我很喜悅,想著我樂了。康巴問我笑什麼。我說我想喝啤酒。說完我喊:“靚女,上啤酒。”康巴跟著我喊要溫啤酒。小姐拿來了一個小桶,桶裏裝著滿滿一桶小瓶啤酒,半跪在我們麵前給我開酒。我接過啤酒就喝:“天哪,靚女,啤酒怎麼這麼難喝,這麼熱的啤酒,難道廣州改喝熱啤酒,啊?”“這位先生說要溫啤酒,我給你們用燙水燙了好一會,才變成了溫的。”我快暈過去了:“我的小姐,我要的是常溫的啤酒,就是不冰鎮的啤酒,不是用熱水燙過的,我的先生怕我胃涼,才要溫啤酒。”小姐麵露難色地說:“對不起,我誤解了這位先生的話,以為你們要熱啤酒,我還奇怪,怎麼喝熱啤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實在對不起,我聽錯了。你們如果不要,我就要賠錢了。”說完服務小姐跪在那為難地看著我。康巴說,你趕快站起來,我要,拿來的酒都要。小姐又半跪著把桶裏的酒全部拿了出來,放在了桌上說,謝謝,先生真好。然後起身倒退著出去。康巴問我,為什麼要她們跪著開酒?我告訴康巴,廣州都是這樣為客人服務的,這裏的服務小姐熱心的服務,為了可以拿到公主費。公主費是看小姐服務的質量而給,少的一晚上能拿到一百元,多的有三百、五百元,甚至還有的客人喝得高興了給一千兩千的都有。在廣州這叫跪式服務。康巴說我不喜歡廣州,我不喜歡這種服務方式,我們坐著喝酒,讓人家女孩子半跪在我麵前倒酒,我怎麼能喝下去。康巴氣呼呼的。我說,是啊,在西藏的朗瑪廳裏,藏族服務員把一箱啤酒咣當放在客人的桌上,拿走酒錢轉身就走,我覺得也很正常,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服務。我和康巴正聊著,一位廣州本土朋友走到我們麵前說要給康巴獻歌,用廣州普通話唱起了歌曲《幸福是什麼》:
幸福是什麼
是我們牽手慢慢地走著
幸福是什麼
是我唱著你聽著
幸福是什麼
是你哭了我依然抱著
幸福是什麼
是我能笑著睡著了
幸福是什麼
是這麼簡單的一首歌
歌唱完了,我趕快拍手叫好,我推了康巴一下,示意他鼓掌,康巴勉強地拍了拍手,然後趴在我的耳邊問,唱的什麼歌曲,怎麼哼哼唧唧的嘴裏像含著糖。我告訴他這首歌名叫《幸福是什麼》。
我的朋友走過來有點醉意地說:“來,讓我們為藏族朋友幹一杯。”說完幹完杯中的酒,告訴我們他在電腦上找了半天西藏的歌曲都沒有找到,想讓康巴為他們清唱一首西藏的歌曲。我雙眼看著康巴。康巴一下子來了精神,站了起來,給所有的人行了藏族的禮節,說了聲:紮西德勒。康巴在廣州的夜總會唱歌比在西藏的朗瑪廳唱歌還是拘謹了很多。大家可能是第一次聽到西藏最原生態的嗓音,而且是清唱,嗓音是那樣的嘹亮,唱完半天大家都沒有反應。康巴尷尬地站在原地不動,以為發生了什麼。我趕緊鼓掌,大家才回過神來,說唱得太好了、太好聽了。然後來到康巴的身邊不依不饒地還要讓康巴唱,我說康巴再唱一首,康巴對著我唱起了《珠峰上的一捧雪》。我深情地看著康巴唱道“我不讓你孤單地美,我不讓你孤單地飛……”看著康巴唱著這首為我作的歌曲,我一下子憂傷了起來,想起了《簡·愛》中的一句台詞:簡,別走了,跟我回家。我流淚了,淚水流到了我的嘴裏,鹹鹹的,我把全部淚水咽了下去。我的康巴隻有你懂我。歌唱完了,隻有我的康巴看見了我流淚,不管大家的叫好聲,走到我的身邊,把我摟在懷裏什麼話都不說,大家看到這種情況識趣地繼續喝酒、唱歌,康巴在巨大的音響中喊著:“卓瑪,回吧,我不想在這裏,這裏太悶了,我喘不過氣來。”“好的,我們給朋友們打聲招呼就走。”
和朋友們道別後,到了酒店,已經是淩晨兩點多。康巴把手伸向酒店走廊的房頂說:“這酒店就像籠子把人關在裏麵,地上軟塌塌的,人在半空飄著,一點也不踏實,住在這裏時間長了人的骨頭都軟了。我們的木屋多好,高得站在桌子上都摸不到房頂。”朋友給我們安排的房間是淡灰色的地毯,紫紅色的窗簾,雪白的床褥,一米八的大床,我有些興奮地說,“康巴,今天我們一起洗澡好嗎?”康巴不自然地點了點頭,他的神情和在西藏木屋判若兩人。
我和康巴是第一次全裸在一起洗澡。事先,我把手機放在洗手間裏,放著世界情歌王子英格伯·漢普丁克的音樂《甜蜜的一夜》。舒緩的音樂,彌漫的水蒸氣,洗手間裏有了蒙、曖昧、興奮的味道。康巴健碩的身體簡直就是一尊雕塑,完美迷幻得讓我喘不上氣,他的胸毛像一棵茂密的樹,自丹田處縱向上下茁壯著,看上去那樣雄壯肆意。康巴一動不動地任我的手在他的身體上滑動著,我心裏說,康巴,就是不和你做愛,隻是抱著你都是一種享受。看著康巴直挺挺地站著,任由我抱著,我沒有多想,覺得他可能換地方有些拘謹,有些累罷了。突然,康巴拉著我走出了衛生間,然後把我扔到了床上,撲到了我的身上,我太熟悉這種動作了,這才是我的康巴,我的野獸。我們又回到了山野、樹林、木屋。
康巴滿頭大汗地說,卓瑪,對不起,我怎麼了?我怎麼會成這樣?說完他拉起被子蒙在頭上轉過身去。我一下子明白了怎麼回事。緊緊地從後麵抱住康巴說,沒有關係,可能是換了環境,有些緊張,不適應,這些都是暫時的,會好的,沒事,很快就好的。這一夜康巴一句話都不說,我知道他沒睡,我也一夜沒睡,我後悔帶康巴來廣州,更不應該說給康巴不一樣的浪漫,不一樣的愛情,這種不一樣的愛情,不一樣的浪漫,讓康巴疑惑,讓康巴活得不自信,不真實,就像森林的狼被圈在籠子裏,失去了陽剛,失去了自由,失去了自我。我在心裏喊道:我的愛人,我的野獸,我的康巴,我們活在西藏,我們愛在西藏,我們野在西藏。康巴,回西藏,回木屋,我一定讓你找回你自己,我毫不猶豫連夜訂了第二天返回西藏的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