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端先生說,《譯林》出了第五期以後,有個農民寫信來,說在《譯林》上麵看到法國人喜歡吃蝸牛,他很希望通過養蝸牛來出口。一個農民會看《譯林》雜誌,但看的不是文學問題,而是看到裏麵介紹法國人愛吃蝸牛,馬上想到能不能養蝸牛去出口,我們是不是能從中聞到一點改革開放先聲的味道呢?
在這本書裏你會發現閱讀實在不隻是個人的事情,閱讀這本書,看過去30年來中國人讀什麼,最愛讀什麼,掌握的其實是整個社會的脈動。比如說北京萬聖書園的老板劉蘇裏,他提到我們現在已經很難讀書了,尤其是完全憑著個人興趣的閑暇閱讀,也很難持續關注某一個或幾個問題。他說過去30年,大家讀書是“摸著脈動找答案”,是為了要急用先學,為了要掌握社會的變化,要掌握社會當前往什麼方向走,會遇到什麼問題,然後試圖從讀書之中尋找到一些線索和解答的方案。
此外還有位有名的編輯徐曉,因為他是出版社的編輯,所以特別注意到過去30年有很多書一出來就會引起一個熱門話題,使得媒體和百姓都關注並參與討論。比如李昌平寫的《我向總理說實話》,當時正是朱鎔基當總理的時候,李昌平率先把“三農”問題扶上了大眾媒體關注的水麵之上。結果沒想到一年之後,政府出個“一號文件”談農業問題,還免掉了農業稅,所以你可以說這些書有聚焦甚至改變現實的作用。
當我們大家都在談那些社會最關注的書時,有沒有人真的關注所謂“私人閱讀”呢?整本書是幾十個人一起去選30年來的30本書,於是一位有名的作家就問:選這30本書到底針對的是誰呢?是“我”還是“我們”?比如他提到有人選《文化苦旅》、《哈利·波特》、《狼圖騰》等等,“我真的不太相信推薦者個人會受到這些書的影響,我認為他們的思想境界遠遠在這些書之上,那為什麼這些書會被推薦呢?因為這些書影響了我們整個社會大環境。”而且他認為真正的讀書人要把“我們”跟“我”相對分離,不然讀書人基本上就不成立了。
這本書有一個特點,70後的人隻有兩個,一個是我,一個是毛尖,胡洪俠的理由是倘若更年輕的人,很難請他們講30年來的書,所以我跟毛尖就成了70後代表。看毛尖的讀書興趣特別有意思,她關注的書就真有點“私人”性格了。看好多小兒書,看漫畫,看《丁丁曆險記》,看《父與子》,這些都是之前那些學者、前輩們較少談到的書,又像《讀者》這些雜誌,大概是中國大陸生長的很多70後年輕人幼時特別愛關注的書。由此可見,這樣一個評選,你選什麼書,跟你是哪一代人很有關係。
《灰皮書、黃皮書》
禁書總是誘惑難擋
第一次接觸馬克思和毛澤東的作品是我在台灣念中學的時候,這些書在當時絕對是禁書。幸好我每年暑假都從台灣回香港,有機會找到這種書偷偷帶到機場,小心翼翼上飛機帶回台灣,晚上在宿舍躲在被子裏麵瞧。當時看這些書覺得太新鮮了,正因為它被禁,我反而覺得它特別有吸引力,也因為它被批判,我反而覺得它講得特別有道理。
為什麼江湖傳聞最可信?這就是禁書的吊詭和悖論。你越是禁止某樣東西,它的誘惑就越大;你越是批判某樣東西,而且由政府去批判,老百姓越覺得他講得很可能是真理。要不然為什麼要禁止呢?就像今天有些網站被封掉,大家立馬覺得這網站一定是說對了什麼事情。這就是為什麼在一個資訊不流通、出版被禁的社會中,小道消息越流行,大家越覺得江湖傳聞可信的原因,由此推導出來另一個閱讀狀態的問題。下麵介紹一本與此相關的書,叫《灰皮書、黃皮書》,作者沈展雲,以前曾經做過出版社編輯,在報紙開過專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