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中所舉的例子很豐富,也不乏學理上的支持,比如英國哲學大師休謨[4]的一些觀點。作者說其實歸納法並不是什麼嚴格可靠的科學,但人類總有一種慣性,在麵對一連串事實的時候,很難不去編織故事。對事實進行邏輯連接,強加關係箭頭,就產生了所謂的因果關係。其實因果關係在大自然中並不必然存在。
比如有人想研究百萬富翁,方法是找到二三十個百萬富翁,分析他們的性格特點、行事規律和做人技巧,進行歸納,然後告訴大家,如果你這樣做也能成為百萬富翁。結果很多人就被誤導了,因為我們忽略了更重要的一點,就是具有相同性格特點和做事方法的人為什麼沒有成為百萬富翁?那些人並沒有被研究,不是嗎?
推理錯誤產生的原因是邏輯上的差異,比如有人說,我們沒有證據證明將有一次大地震災害發生,可是有人聽了這番話之後,也許就誤會扭曲成,大地震不可能發生了。而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前者是說我們找不到地震將要發生的證據,後者是說我們能夠證明地震不會發生。兩種不同的證明,卻常常被很多人搞錯。
這本書攻擊的最大目標是高斯曲線,也就是經濟學、數學和統計學上常用的那種鍾形曲線。學數學的人都用過鍾形曲線,比如統計平均身高,假設一個國家男子的平均身高是1.76米,那麼可能大多數人都是這個平均值,更高或更矮的人數會越來越少,這種現象可以用一條鍾形曲線表示出來。
但是塔勒布反感這樣的說法,認為鍾形曲線的焦點完全放在了普遍事件上,而忽略了離群事件。我們今天這個世界已不再是鍾形曲線所能概括的平庸世界,它變得越來越極端。比方說,兩位作者的書加起來賣了100萬,你以為一定是每個人賣了50萬嗎?熟悉出版市場的人會知道,絕大多數情況是一個作者賣了98萬,另一個隻賣了2萬。
(主講梁文道)
The Shallows
互聯網讓我們變淺薄?
尼古拉斯·卡爾(NicholasG.Carr,1959-),美國作家,專注於技術和商業文化研究,曾任《哈佛商業評論》執行主編。著有《IT不再重要》《大轉變——審視世界,從愛迪生到穀歌》等。
互聯網影響我們的大腦構造,使人類不再習慣像從前那樣做深度思考,而逐漸流於淺薄。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由於互聯網上資訊太多,在網上發帖的人都想盡辦法吸引別人的眼球,於是題目寫得越聳人聽聞越好,最後人人都成了“標題黨”。現在流行的微博也是如此,微博本來是朋友之間交流用的,奇怪的是在中國這個地方,竟成了出名的工具。大家都想吸引更多人來關注自己,最後把微博變成了“終極標題”,每一句話本身就像一個標題。
久而久之,很多人不會寫長篇文章了,而擅長取一個看上去挺嚇人的題目。在人人都成為標題黨的年代,你跟那些有名的網絡作家們聊天,會發現他所謂的觀點不過隻是一句話而已,這句話放在微博裏剛剛好,你要他擴展成一篇文章,或者一段可持續的對話,他可能根本說不下去。
TheShallows的副標題是“互聯網對我們的大腦做了什麼?”作者的答案是:淺薄。互聯網使我們的腦子變淺了,不再習慣於深刻思考。自互聯網出現以來,它對人類文明發展的利弊就引起過很多爭論。作者認為,互聯網有一定的益處,但是害處更大。之前他寫過一篇文章《Google是不是使得我們變笨了》,遭到很多人質疑,現在他索性寫出TheShallows這本書作為回應。
作者說,其實所有的媒體都不僅僅是傳播工具,媒體的形式本身已經在影響人類了。學者麥克盧漢有一句名言:“媒介即信息。”比如看電視,我們在電視上看到的內容是信息,而電視播放的方式本身也是信息,它甚至能夠影響你看世界的方法和思考問題的方式。
關於這個問題,過去很多學者都作出過深入分析。就互聯網而言,看慣互聯網的人可能很難再捺著性子去讀一本厚厚的書了,因為習慣於瀏覽網頁會使人慢慢失去注意力,在網上人們很難讀完一篇長文章,而是習慣於使用超鏈接,隻要看到感興趣的地方,我們可以立即點擊進去,在幾個網頁之間來回遊移,最後變得越來越沒有耐性。
尼吉拉斯·卡爾認為,這種思考方式反而更像我們的祖先了。人類的大腦本來對外在世界的刺激很敏感,當我們的祖先生活在曠野和森林之中的時候,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他們的注意,那是他們的生存之道。可是經過長時間的文明發展,人類好像又返祖了,因為互聯網也會不斷給人刺激,讓人分心,使你的意誌和精神跟著外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