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鍍金中國(1)(2 / 3)

大家都覺得韓寒文章寫得很勇敢、很刺激,他自己卻覺得不過是說了一些真話,當然他的真話比大多數人說得要好。

韓寒說很多人的撒謊體驗是從寫作文開始的,而為數不多的說真話經驗大概是從寫情書開始的。

從小學到中學,語文教材和作文範文隻教給大家讚美、歌頌,而揭露和鞭撻被認為是陰暗和不積極的。當然讚美和歌頌也不是什麼壞事情,關鍵是連讚美和歌頌的內容都有規定,這就注定了我們的作文寫到最後隻能全是假話了。

韓寒這話說得相當有道理,而且說得很幽默。他說他上學的時候,有一次學校組織看《泰坦尼克號》,他有點擔心,因為聽說裏麵會有裸露鏡頭,但老師說沒關係,片子是經過教導主任製作的。他很吃驚,心說沒想到教導主任還會剪片子。大家看電影的時候當然很投入,等到露絲躺在沙發上的時候,大家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但露絲的衣服剛剛滑落,銀幕上便一片漆黑——一隻大手遮住了放映室的膠片。底下一片嘩然,原來是這樣製作的啊,還是現場製作呢。

等到露絲穿回衣服,銀幕馬上重現光明,時機把握得天衣無縫,看來這個段落教導主任也偷偷摸摸看了不少遍吧。於是韓寒說,人們總說要保護青少年,好像青少年就是這麼一個無比脆弱的群體,一看見露點照片就要上街強奸,一看見鮮血就要拔刀捅人,一看見曆史真相就要暴力遊行——這話真是明快有趣。

韓寒敢於挑戰權威,對很多文壇大腕都曾毫不客氣地批評過。有一回他說巴金、茅盾、冰心三個人文筆不好,冰心的書他讀不下去,被很多人罵。韓寒回應說:

評論家們如此義憤填膺,想必是不認同我的觀點,那他們就應該告訴我,巴金、茅盾、冰心的文筆好在哪兒?如果他們說的我不認同,那就是大家的審美觀念不一致,一拍兩散才是正常的。但現在他們說我忘本,是人品有問題,說我必將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原來讀不下去冰心的書就要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那這恥辱柱似乎得做大點吧。

在《脆弱的教授》這篇文章中,他說曾有一位教授提出,中國的圖騰不應該再用龍了。韓寒說如果龍不是好東西,那究竟什麼才算好東西呢?按照當代人的理解,錢和房子應該是公認的好東西了,那中國的圖騰索性就一個樓盤加上一張人民幣得了。曆來民族圖騰都是凶獸,你見過用兔子做圖騰的嗎?

韓寒說他發現很多大學教授都很脆弱,有一回一個教授在博客上說韓寒對他進行了人身攻擊。韓寒反複查看自己的文章,左右都看不出問題,後來仔細想想,大概是開頭那句“吃飽了撐的”惹的禍。韓寒說,好吧,“吃飽了撐的”的確是對身體的攻擊,我願意為此道歉,您從此就別撐了。

這些文字相當討巧,所以年輕人很愛看。當然也有人批評韓寒,比如許知遠的那篇《庸眾的勝利》[5]。的確,韓寒的雜文雖然反叛,卻並沒有真正的危險性和顛覆作用,恰好在我們這個時代可以承受的限度以內。每個人對現實的不滿都可以透過對韓寒的喜歡投射出來。

(主講梁文道)

《中國怎麼想?》

經濟降溫之後

馬克·裏歐納德(MarkLeonard,1974-),現任歐洲外交關係協會執行主任,曾在歐洲改革中心(CentreforEuropeanReform)任職,另著有《歐洲為什麼將主導二十一世紀》等。

觀察中國的知識界會為觀察中國的方方麵麵提供一個窗口。

很多西方觀察家談論中國的時候,很少重視中國思想界自身的判斷與看法,無論學術還是傳媒領域,都習慣於把一些西方模式套用到中國的發展現狀上。直到《中國怎麼想》(WhatDoesChinaThink)問世,這種情況才有所改觀。

作者馬克·裏歐納德非常年輕,是歐洲外交關係協會的執行主任。在寫這本書的過程中,他采訪了中國知識界很多人,各種立場派別都有。他想提醒西方,過去是否太忽略中國的看法?是否應該關注一下中國自己的思考?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重要而深刻的爭論隻能通過知識分子來完成,像是一場由代理人來打的戰爭。所以,觀察中國的知識界會為觀察中國的方方麵麵提供一個窗口。

書中首先介紹的是張維迎[6]提出的價格雙軌製,所謂價格雙軌製就是一方麵由政府來為物品製定官方定價,另一方麵又允許市場來浮動價格。張維迎稱之為“斑馬理論”,並用一個有趣的故事加以說明:一個村子裏養了很多馬,村領導一直告訴大家這種馬有多麼好,而隔壁村子養的斑馬則不好。但是漸漸地大家發現,這種馬好吃懶做,並不好啊。怎麼辦呢?有一天村長偷偷放進來幾匹斑馬,跟老百姓們解釋說:“大家不要怕,這不是斑馬,隻是畫上了花紋,看起來像斑馬而已。”後來斑馬的數量越來越多,幾乎整個村子裏都是斑馬了。村領導才出來正式宣布:“其實斑馬是好的,我們原來那個馬才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