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也同歡樂也同愁(4)(1 / 3)

1904年,伍爾夫在英國《衛報》上發表了第一篇書評,這是她在專業作家道路上邁出的重要一步。從此她一邊勤奮寫作,一邊抵禦著各種來自脆弱神經的折磨。她常常莫名其妙地頭痛,還伴隨著各種各樣的噩夢以及狂亂的感覺。就在這種瀕臨崩潰的狀態下,她寫出了一係列傳世之作。她對待痛苦的方式就是不停地寫作,寫作是她生命存在的方式。

弗吉尼亞·伍爾夫被譽為“英格蘭百合”,百合花潔白高雅,象征著她的人格魅力。她生活儉樸,不喜歡穿戴華服首飾,她崇尚寧靜平凡的生活,拒絕過劍橋大學的講座邀請和利物浦大學的博士頭銜。曼徹斯特大學要授予她榮譽學位,唐寧街10號[26]也要授予她榮譽勳爵稱號,她隻在日記裏簡單地寫了一個字,不。

1941年的春天,伍爾夫像平常一樣,穿上大衣,走出花園,獨自到樹林裏散步。正午陽光明媚,她來到河邊,在口袋裏裝滿石頭,慢慢地走到水底……說到這裏,其實我並不哀傷,因為生命的來去自有它清晰的脈絡,我們無力抗拒。

(主講沈星)

《達爾文,他的女兒與演化論》

要快樂須抑製本能

蘭德爾·凱恩斯(RandalKeynes,1948-),生物學家,達爾文的外玄孫,現居倫敦。

傲慢的人類認為自己是一項傑作,能夠與神攀親附貴。我和那些謙卑的人則相信,人是由動物演化而來的。

在法國學者拉馬克[27]第一次提出某種原始版的進化論之前,大部分歐洲人都認為世界上的物種是固定不變的,哪怕有差異也是不重要的。所以一直以來,生物學研究都專注於物種的分類和典型,而忽略了個體的變異。

但是達爾文很重視個體的變異,認為變異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一個生物個體出現了某種變異,比如一隻長頸鹿的脖子比較長,或者一頭牛的牛角比較大,過去的科學家通常會把這當成一種幹擾和例外,但是現在我們知道,這種變化很可能代表著一種新的變異,累積下去就會出現一個新的物種。這種觀念給生物研究帶來很多挑戰,更嚴重的是,進化論還試圖跨越人與動物之間的分別、壁壘。

《達爾文,他的女兒與演化論》是一本達爾文的傳記,它的筆調溫柔感性,大受讀者好評。作者蘭德爾·凱恩斯是達爾文的外玄孫,這本書的緣起是他小時候找到了一個家族傳下來的盒子,盒子的主人是一個叫安妮的小女孩,而她是達爾文的長女。

安妮10歲就夭折了,這個盒子是達爾文和他太太保留下來的,裏麵大多是小女孩的私人物品,也有一些與她有關的信件[28]。作者在這個盒子裏找到了很多探索達爾文內心世界的線索,並將這些線索與達爾文留下來的檔案筆記放在一起,試圖拚湊出一個完整的達爾文。

在過去的科學史上,達爾文大多被形容成一個冷酷無情的人,據說他不喜歡與人來往,連朋友的葬禮都不去,是一個無趣、自私的人。但是這本書徹底改變了這個形象。為什麼在大家的印象中會覺得達爾文自私、冷酷甚至不道德呢?其實還是因為他的演化論。演化論帶來的最大的危機是道德危機。假如人和動物沒有分別,道德問題怎麼辦?我們中國人形容一個人沒有良心,常常說他禽獸不如,但是達爾文的演化論卻告訴我們,人與動物本來就沒有分別,甚至是由動物進化而來,那麼我們又怎麼去判斷道德呢?

達爾文年幼的時候,父親很不喜歡他,說他除了打獵、鬥狗、抓老鼠之外,什麼都不關心,將來不但會丟自己的臉,還會讓家族蒙羞。的確,達爾文從小就對自然界充滿興趣,他本來想當個牧師,但又對教會沒有什麼感覺。後來他對地質學發生了興趣,說自己對古時的動物、緩慢裂開的地表等有著模糊的概念,覺得這些東西非常詩意。

達爾文說過,求知的人最快樂,因此他一生都在追求自然的本質。他非常喜歡華茲華斯[29]的一首詩,詩中說,主宰萬物的法則終將被發現,在眼前所有的生物中製造種類和階層,從複生的藤蔓到至高無上的人。達爾文後來果然走上了這條探索道路。在他的《秘密筆記》中,他說,傲慢的人類認為自己是一項傑作,能夠與神攀親附貴,我和那些謙卑的人則相信,人是由動物演化而來的。

談到道德,其實達爾文的道德操守非常嚴謹,不然當年在接到華萊士寄來的論文之後,他就會假裝沒收到[30]。問題是一個堅守道德的人,該如何說服自己相信道德本身就是一種生物演化的痕跡呢?如果人類說到底隻是個動物,那麼動物的掙紮求存應該是非常功利的。而達爾文的道德觀卻認為,如果人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傑作才是傲慢的,相反,你低頭看看,覺得自己和猩猩甚至蚯蚓之間的分別可能並不大,這才叫做謙卑的道德。

以前人們常說,道德感是神親自蓋在人身上的印記,宣告他的意圖,承諾他的恩典。可是達爾文卻猜想,情感與社會本能有關,人類也像其他哺乳動物一樣,隨著演化的過程而成為社會動物。人有本能的憤怒與報複,但經驗指出,我們希望得到快樂就必須抑製這些本能,這些本能在物種保存上曾經發揮作用,但是隨著外在環境的變遷,人類變得更加互助合作。攻擊性和自製力之間的衝突並不奇怪。因此,我們的邪惡熱情出自我們的血統,就仿佛惡魔正是我們的祖父。這種觀點顯然顛覆了傳統的道德觀,但同時也樹立了一種新的道德觀。人類還是需要道德,隻不過我們可以不再相信,這是人類獨有的、上帝賦予的神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