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廳的燈光暗下來時,他們的身體貼在一起了。他說,我太愛你了,想你了。她伏在他溫暖的肩頭,也喃喃地說,我也是,我也想你了。他說,想你想的不行時,心就像衝出了體外,一點也不歸自己了。她說,可不是,人就像騰空而起,找不準方向。他說,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找了大半生才找到。她也說,我本想打烊,你出現了,我以為這一生費掉了呢。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迷離,出現了點點淚珠。他看到了,用手輕輕將它們彈去。他說,不要這樣,我會心疼的,我們見麵了,不是很好嗎?雖然相隔千山萬水,可是畢竟見麵了。她說,我知道,可是太苦了點,思念煎熬人,感覺你揮之不去,卻哪都沒有你。
說著她又哭了,他抱緊了她,她的眼淚就越發流得歡實,都是從心而生。
他說,我知道苦了你,可是總比這一生遇不上好,多少人尋覓一生,卻什麼也沒找到,他們也和我們一樣苦盼,但最終空手而歸。她說,我很感謝上蒼,我是他的寵兒,他把你送給了我,讓我的生命別樣,讓我有了另一半,圓融了自己。
他看著她的臉,忽然柔情似水。他太疼她了,就想讓她在自己的懷裏化掉。
他說,我常常覺得我們的相愛是幻象,常常在夢中猛然驚醒,得起身查看我們的聊天記錄,才相信這是真的。她說,我何嚐不是,想你,又見不到你;愛你,又觸不著你,感覺寂寥又孤怕,就像掉在了冰窖裏,欲死不能。
他聽了她的話,愛惜地撫摸她柔軟的長發,覺得世上有這樣一個女人愛自己,真是死都知足了。他說,我上班的時候總走神,不知自己在做什麼,有時和同事說話,得極力拉住自己的思路,不然都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她說,我比你還頑固,我幹脆就不願上班,就想和你獨處,就想在家守著電腦,看著你的QQ頭像,它亮著,就是你在我身旁;它不亮,我的魂就隨你而去。
他信服的點著頭,他知道她對他是真愛。他們都在尋找真愛。就問她,你來,你那位知道嗎?你真的確定要走出這一步嗎?她沒有回避他,她知道他這是為她好。就回答,我確定,我已經告訴他,我有可愛的人了。
舞曲停了,燈亮了,他們隻有結束談話回到自己的休息坐。
他坐在她身邊,把她的一隻手拉在懷裏,細細地撫摸著,心裏的甜蜜,像酒香,飄揚四溢。他說,這就好了,不用再熬著了,再想我時,就來這裏,雖相隔一千公裏,但是這和思念比,還是思念太沉重。她把身體向他挪了挪,甜甜地說,知道我最愛叫你什麼嗎?她羞赧的表情,讓他把耳朵湊近了她的嘴邊,她就說了聲,哥哥。他聽了,心都醉了。
舞曲又開始了,是優揚的輕音樂,這回他們沒有跳舞,在暗淡的彩燈下,他一次又一次吻著她。他說,想我嗎?能給我嗎?我想要了。她不回答,卻像雞啄米一樣點著頭。她的眼裏閃著縈縈的光,是淚光。他說,那好,我們現在就走。
可是他們走不了了。
一場大火正悄悄地燃著了舞廳,已經有人嗅到焦糊味了;還有人看見從樓梯口串上來的藍煙。他也看到了,他對她說,是不是著火了?她沿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她說好像有人向外跑了。她停住了舞步,手卻抓緊了他的臂膀,她很害怕,她想拉著他向門口移動。
他沒讓她動,他抱住了她,他說,不能盲目行動,人開始亂了,會踩死人的。
舞廳在五樓,沒有電梯。她覺察這一點有點慌了。她緊緊地偎著他,說,我們就這麼倒黴嗎?難道剛開始就結束?他說,不會的,讓他們先走,總得有人先逃生。她聽了他的,共同看騷動的人群奔向出口。
煙越來越大了,他們感動喉嚨的不適。忽然她發現下樓的人又折了回來。有的人回來後直奔窗口,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她跟過去看,剛探出頭,就驚恐地把頭縮了回來,深深地埋在他懷裏不動了。
他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就把她更緊地摟在他的懷中,唯恐誰碰著她。他摸著她的頭,拍著她的背,他強迫自己鎮定,也好傳遞給她鎮定。他說,別怕,寶貝,什麼都不會發生,什麼都不要想,就想我們在一起,就想我們永遠不分開。她在他的安撫下,像找到母親的孩子,果然平靜多了。
大火燃穿了樓房,屋裏的很多人都嗆暈了過去,他們倆也暈了過去。一百五十人無一逃生……
第二天,法醫驗檢屍體,發現這些人幾乎都有燒傷,隻有他倆完好無損,因為他倆緊緊相擁著躲在一隻水箱旁,他們身後有一扇窗子,窗外是從五樓一直延伸到地麵的流水管道,如果從這裏逃生極有可能生還。但他們馬上否定了這種看法,他們認為這不可能,因為一個人這樣做能成功,兩個人則不能;男人能,女人不能。
恰在此時,他們倆身上的手機像約好了似的同時乍響,在場的人都嚇得一哆嗦。《兩隻蝴蝶》一前一後,交響成一團,仿佛裏麵夾雜著他倆歡快的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