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蛇壯壯貪玩，去叼一隻鼠夾，森林裏到處可玩的地方，但壯壯偏偏對鼠夾感興趣。鼠夾上有一隻活蚯蚓，它的力量不足以憾動鼠夾，壯壯沒識破，結果嘴巴左側的下頜骨，被能把老鼠夾成肉醬的鐵夾打碎了。
頜骨一碎，壯壯的情況就慘了，他不能進食，不能捕獵，隻能臥在草窠中養傷。如果壞的地方是皮肉，壯壯的辦法還管用，可是壞的是頜骨，壯壯這麼做就有點自欺欺人了。
此時正是草木萌發的初夏，冬眠期剛剛結束，壯壯肚子裏儲存的食物早已消失殆盡，新食物沒入口多少，貪玩就把它推入了絕境。傷口對壯壯沒客氣，兩天後開始感染，膿水把壯壯的小臉塗抹得不成樣子，腫脹也讓他的頭顱比媽媽的還大。
壯壯的媽媽早已不和壯壯一起生活了。不是媽媽有意離開他，是壯壯自己不願和她一起生活了，壯壯的媽媽有一次帶壯壯去山腳下一戶人家，想在他們的穀倉裏產蛋，錯把那家的小男孩纏死了。小男孩是給他們送兔肉的，壯壯的媽媽以為是去殘害他們，將小男孩逼到屋中的柱子上，緊緊地纏繞著密不透縫，其時壯壯明白，那小男孩沒有惡意，他和他一樣是個貪玩的孩子。
蟒蛇壯壯臥在草叢裏第五天，他開始發燒了，身上的花紋眼見著就暗了下去，眼睛也無神了，壯壯知道自己離死亡的日子不遠了。既然是死，壯壯決定去實現一樁夙願。壯壯聽媽媽說過，人類為什麼喜歡弄死他們，是因為他們的身上到處是寶，他們的肉能讓人類強壯筋骨、延年益壽，他們的頭、眼、皮、能為人類治療風痹麻木、關節疼痛，他們的膽能為人類祛風清熱、化痰明目，有這麼多好處，壯壯想無論如何要讓自己派上用場。
壯壯最先想到的還是山腳下的那戶人家，他要讓自己成為那戶人家的寶貝，為他們家換回大量的錢，讓他們再養一個可愛的小孩子。原來那個小孩子被媽媽弄死了，他們一家人哭著把他埋在了山坡上，埋的那天壯壯和媽媽藏在草叢中，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之後，壯壯就和媽媽分手了。
壯壯不能原諒媽媽。
壯壯使出平生的力量爬到了那戶人家的院子裏，院子裏有一棵棗樹，本來壯壯決定等棗熟時，他過來幫著打棗，以往都是那個小孩子打棗，他拿著一根長棍，在棗樹上敲來敲去。現在那小孩子不能打棗了，壯壯就想代替他做這個工作。壯壯打棗有經驗，它會爬上枝頭，甩動尾巴，將成熟的果子一一打下。
壯壯來到老伯的院子時，屋子裏正在吵架，是老伯和他的兒子。
老伯：你不能那麼做，你會害了壯壯。
兒子：他害死了我兒子，我讓他償命有什麼不行？
老伯：可壯壯是條好蟒蛇呀，你沒見他每年為我攆野鳥嗎？如果不是它，我們的糧食要少收回多少啊？
老伯的話，讓壯壯想起，每年他家的種子入土後，他便守在地裏，驅趕啄吃種子的野鳥，有一種鳥讓壯壯最不放心，它們總是偷吃地底下的種子，壯壯看護著種子，一直到種子長出小苗，一直到小苗豐收再成為種子。
壯壯把自己緊緊蜷起來，他防止野狼來把自己掠走，那老伯就什麼也得不到了，那他想報恩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屋裏的聲音忽然大了起來，像是什麼器皿被摔碎的聲音，接著一個人跑了出來，他由於焦急，沒看清月光下蜷縮的壯壯，被壯壯小山似的身體絆了個跟頭，一直滾到柵欄門。隨著他恐懼的叫喊，壯壯知道這是老伯的兒子。
知道是不喜歡自己的人，壯壯還是打了個寒噤，他怕他會打死他。盡管明白自己活不久，但也還是不想馬上就死，也還是想見到老伯後再死。
壯壯害怕，老伯的兒子更害怕，他跑進屋，對著老伯喊，你去看，他又來了。兒子的聲音帶著哭腔。老伯一陣驚愕，他問兒子，你是說你的鼠夾沒有夾死他？又說，你要是沒要了他的命，今後你做什麼都行，你要出去打工我不再攔你。
老伯一邊說，一邊端起桌上的蠟燭，踉踉蹌蹌來到壯壯的身邊，老伯用燭光把壯壯通體照了個遍，看壯壯已經奄奄一息，老伯什麼都明白了，眼淚腳跟腳就下來了，老伯說，你呀壯壯，你不該來呀，你這是來報恩啊，我知道小孫兒不是死在你手裏，你哪來那麼狠的心呀，不是你，你何必來頂罪呢？
壯壯聽了老拍的話，他動了動頭，卻無力舉起，他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正是這動一動，讓老伯看到了他腫脹的下頜，和撕裂的皮肉，老伯一陣驚慌，忙向屋裏喊，冤家，你出來，把急救包拿來！
兒子出來了，他拿著父親的急救包，那包裏有老伯配製的祖傳紅傷藥，剪刀和鑷子，還有麻醉針，他知道，父親要開始給這條蛇治傷了。
兒子為父親秉燭，他戰戰兢兢，手一陣陣抖顫，幾滴紅淚搖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