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滄海夢回(3 / 3)

衣裙搖曳,長發飄飄,貌若天仙,笑若碧玉。龍神碧青看著對麵絕美的年輕碧青,與碧青身軀中瑤雪的靈魂,明白了一切。

龍神碧青走上前去,握著碧青(瑤雪)的手。四目流轉之間,是無聲的傳音。當穿越千年而來的年輕碧青再次沉入水晶裏,在千年前的海源之心中再次現身到光芒漸暗的繁星綴夢陣裏,此時白雪看到的碧青,身軀裏已經是有了千年功力的龍神碧青的靈魂。

而瑤雪,在千年之後的凝心殿裏,在已與青龍同化的龍神身軀中,看著昏迷的千希。一開始是驚詫,但悲傷來勢太凶,還未完全皺起眉頭,眼眶卻已噙著濕潤無聲的訴說:

{漫漫萬年,不,是漫漫億年。從無數年前太古諸神之戰後,忍受無盡冰封之苦,隻為萬年之前數月尋覓,卻換來短短幾十秒與千羲殘存神識的相見。方知千羲正身已死,瑤雪不顧禁咒的禁忌,不顧尚未完全恢複神力的太古冰神之軀會被當世萬靈之力撐破的風險,強行逆轉繁星綴夢陣,以求回到太古時期再見千羲。當時間定格,世間無數生靈凋落,而瑤雪被萬靈之力侵蝕痛不欲生時,千羲殘存的神識正轉繁星綴夢陣,避免世間生靈死絕。當切膚蝕骨的痛楚漸漸消去,已被困在繁星綴夢陣中的瑤雪,看著眼前油盡燈枯的千羲神識,以及陣外滅世般殘破凋零的冰雪世界。

瑤雪:“為什麼?為什麼阻止我。”

“你還不明白嗎”千羲氣若遊絲地說出六個字,說完最後一個字,湮滅成一道光射出陣法,射入雪地中。雪地上開出朵朵情花,組成兩個巨大如血的字:“我在”。

在千羲消失的地方,生下一朵情花,落到奄奄一息橫臥在陣眼上的瑤雪唇邊,花瓣柔軟的觸感與清甜的香氣,是這個定格的瞬間中最香豔的親吻。下一刻,狂風吹盡雪地上的繁花,而繁星光芒綻放,陣法瘋狂的轉動起來。}

過往如夢,夢醒之時,瑤雪已吻在千希的唇上,淚水再一次湧出。她抱起千希坐在水晶大殿上,龍神威風的衣袍卻落寞的展開,空無他人的深海底,隻有水晶之下的一條巨蛇注視著二人。

當情花開出“我在”二字時,當情花吻在瑤雪唇邊是,瑤雪似乎已經有些明白了。但或許一萬年已足夠讓人再次迷失,瑤雪看著千希說:“你到底想讓我明白什麼。萬年之後的相見,我隻是借他人之軀而還的一絲靈魂,而你的轉世卻在將死邊緣。你就這麼不願見我嗎。可是你不願見我,卻為何讓我看到你!”

當法海趕到龍宮時,龍宮的地麵已如地震般晃動,陰氣逼人。法海闖入龍宮中,卻見凝心殿、千希、白蛇與小青都不見了,而原本凝心殿所在的地方,數不清的海族冤魂圍困著一條巨大青龍,可青龍的體內也沒有小青的靈魂,整個龍宮之中,除了海族冤魂,沒有人神的靈魂氣息。

冤魂感知到法海的靈魂,都向法海圍攻過來,法海的金缽與禪杖金光乍現,身上的袈裟更是在空氣中投射出道道佛光,一時間陰氣被壓製下去。但更多靈力更強的冤魂源源不斷的從海底湧出,一陣陰嚎聲中,法海胸中氣血沸蕩,嘴角流出血來,一個渾身皮肉殘破如腐身軀卻如牛般大的鯉魚冤魂散發著惡臭撲向法海,被禪杖頂的金光電射十餘次方才退卻,又一個鯊魚的冤魂撲咬上來,無間地獄不過如是。法海噴出口中逆血,以血為媒催動靈源,同時將靈魂同時灌注在自身與禪杖中,金色靈力暴長。法海對著前方狠劈一杖,在冤魂圈中清出一條道來,急速趕到青龍身邊,卻見青龍的意識迷蒙一片,可原本圍在巨龍身邊逡巡不前的冤魂卻突然衝上來,到離巨龍一丈之處又被巨龍的神龍氣息逼退回去。

法海頓時明白了,冤魂隻會攻擊靈魂,因此對巨龍圍而不攻,等自己過來了卻貌似攻擊。法海向遠處擲出金缽,用袈裟裹住全身躲入巨龍口中,再寄魂到已經飛遠的金缽之上。冤魂們果然追向金缽。待冤魂漸遠,法海又從金缽寄魂到青龍身上,一聲龍吟,飛離了龍宮。

透過龍眼,法海看著身下望不到盡頭的冤魂漸次從海底冒出,這神秘的深海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劫難故事,才會變成如此恐怖的冤魂地獄。待金缽飛回後,法海不敢多片刻停留,催動青龍急速逃離了深海。

法海控製青龍縮小身軀到二十米的大小,脫離海洋後,又在高空中飛行了會兒,才在一處荒山中落腳。法海用變大的袈裟搭成帳篷,青龍已經變成了小青的模樣沉睡著,法海卻冷汗淋淋,陣陣後怕,靈魂的燃燒又讓他無比疲乏,撐著不太聽使喚的身軀,設下幾個防禦結界,便靠在小青身邊睡下了。

劇烈的地殼晃動,對冤魂毫無影響,卻讓金銀如瓦礫的千年門龍宮徹底震為廢墟,龍宮上的夢魂陣法,卻成為冤魂爭相啃食的饕餮大餐。失去了凝心殿與夢魂陣的限製,千年細水長流的海脈靈眼井噴著最精純的靈水,一座更加龐大,更加古老,更加陰森的宮殿拔地而起,冤魂之中一條巨大黑蛇魂急速遊向正宮。

正宮甚大,兩邊站著進百個古裝古袍的人類,卻個個都有著強勁的海靈氣息,而宮殿依然顯得有些空曠。黑蛇魂化作人性,匍匐跪倒在正宮中央,它的對麵,是一個比床還寬大的龍椅,龍椅上坐著一個蒙著黑紗的女人。

黑蛇:“主人息怒,不知為何青龍體內並無靈魂,眾冤魂無法感知白碧青所在,更不知何處冒出一禿頭和尚,靈魂飄忽不定,還似會佛法,才讓他們逃了出去。”

黑紗女轉動著手上的黑玉戒指。

黑蛇看到之後,立刻哆嗦了起來:“主人饒命!我們已經記下那和尚靈魂的氣息,定可找到他,將功補過……啊”

一道黑光從戒指上射出,打在黑蛇身上,黑蛇靈魂的顫音隻一聲便戛然而止,化作一團黑煙,一絲絲流入黑玉戒指中,而黑蛇徹底灰飛煙滅了。

黑紗女依然坐著,卻咬著牙:“廢物!”

兩旁的人齊齊跪下,大殿中連呼吸聲都沒有。

黑紗女:“千年隱忍方聚億萬海族冤魂,這些冤魂,個個都是被凝心殿與夢魂陣壓製千年不得入海脈靈眼輪回的深海凶靈,見活魂就噬,今日就是黃若在此,也必將隕落!施展滄海大法後,碧青會極度虛弱,我等這一天等了千年,你們這群廢物卻讓她跑了!青龍、白蛇,一個都沒抓到!廢物!”

下跪眾人中有一人出列:“龍母息怒,臣肖央,請命追捕青龍。”

黑紗龍母淩空伸手一扇,肖央在下翻了個跟頭,卻又立馬跪好,左臉上五條黑色的指印,嘴角流出黑血來。

龍母:“這冤魂大軍是你訓練的,這黑蛇也是替你死的。這一巴掌是告訴你,你體內的蠱蟲還沒發作,你還活著。”

肖央:“謝龍母不殺之恩。”

龍母:“你的請命我準了,還不滾!”

龍母:“另外,我還要親自出宮,追捕青龍!”

另一人急忙出列跪下:“龍母三思,少主轉世業已成年,少主神識蘇醒在即,天宮必有動亂,龍母應當守在海脈靈眼處隨時應變為妙啊。”

龍母:“畢秋你閉嘴,今日之戰的時機就是你算的,如今一無所獲,若不追回青蛇與那和尚,我們就會完全暴露在玄門中。你若不是畢春的親弟弟,我早殺了你了。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占卜還是搜尋,隨便你用什麼方法,半年內找不到少主轉世,我讓你轉世。”

【古州大學】

當陽光足夠照亮古州大學的人工湖時,露珠與青草的罅隙裏,是點點滴滴如金如鑽的安寧時光,水波微漾的清晨中,鳥鳴聲是最自然的伴奏。再晚一點,一定會有年輕的男孩子或者女孩子,穿著寬鬆而幹淨的衣衫,奔跑著呼吸著他們最鮮活的青春。

這美好的明媚的世界,與昨日東海底的地獄,或者千年前的傳說,格格不入。這是兩個不同秩序的世界,如同兩條平行線。但是古州大學開設的高等數學裏說,平行線會在無窮遠處相交。

無窮遠是多遠,四十六億年的距離夠了嗎。

相交之後又會怎樣呢。

而我們短短的一生中,有沒有那樣一個存在,可能是一個人,可能是一段奇遇,那個存在從無窮遠處出發,闖入我們碌碌的生活中,那時你會措手不及嘛。

而此時,人工湖畔的千希從柔軟的草坪上蘇醒了過來,他已習慣了這樣的頭痛,他坐起身扭動著脖頸,卻發現脖子上多了一條白色的細細軟繩,繩下墜著一寸見方的藍色心型寶石。而他的身邊,開著幾朵他從未見過的紅白相間的鮮花,花香沁心,像歡愉的記憶。

可是千希發現自己的記憶變得無比淩亂,他的記憶中有幾個模糊的女孩身影。而那些之前記得的東西,卻出現了大段大段的斷片。千希猜過自己有超能力,可之前激發超能力後,從未出現這般混亂的記憶,連昨晚他清醒時見到的碧青與飛婉,他都想不起來了。

“或許通過這塊寶石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千希心裏想著,這幾年他習慣了身邊多出來的東西,正常都是小東西,也不需要去尋找原主,因為往往都是自己用超能力創造出來的。

千希懷著滿腦的心緒離開湖邊,他並未注意到,他剛走,那些他叫不出名字的花立刻凋謝枯死,消失在草叢中,仿佛從未盛開過。

無論是美好的,還是醜惡的,都會發生,都會存在,也都會過去。有的時候,忘記是一種寬恕,記住是一種恩賜,尋求是一種責任,守候是一種愛。

君笑黎明未央夜

我歎風雪沒長別

漫慢萬年何足道

情花一場此心捩

天宮深處,繁星綴夢陣裏的瑤雪露出萬年時光中第一個真心的微笑。一笑,傾城絕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