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3)

肖立金一拍腦門,差點跳起來:“他娘的,我知道咋回事啦。上次我就被人這樣欺負過。王曉,我給你講過的,你沒忘吧?”

黃強幾乎要跳起來:“他媽的,社會上就是有些人總和我們當兵的過不去,不能白白讓張玉忠受窩囊氣!”

肖立金說:“對,總讓他們欺負不是個事,走,去教訓教訓那幫狗崽子!”

肖立金拉上張玉忠往門外走,黃強積極響應。王曉雖有些遲疑,但還是跟著去了。

他們氣衝衝地出了營門。

剛才糾纏張玉忠的那個女服務員見張玉忠帶來了三個士兵,慌忙鑽進了餐館。

肖立金說:“張玉忠,就是這家吧?長城大酒店——狗屁,純粹是想從我們的長城上往下拆磚頭,上回我就是在這兒挨了兩拳,生生被他們訛去五十塊錢。老子當時是新兵,沒敢聲張。”

黃強警惕地左右看了看:“噓,敵人已經發現了我們,準備戰鬥。”

王曉提醒道:“喂,我們是軍人,要注意影響,不能太和他們一般見識,隻要他們認個錯,把錢退回來就行了。”

黃強一瞪眼睛:“錢算個狗屁,指導員教育咱們要有軍人的榮譽感,揍他狗日的,找回咱軍人的榮譽感。”

肖立金一挺腰杆:“我走南闖北,從沒見過這麼不尊重軍人的,你越老實他越是欺負你。”

張玉忠伸手想攔住他們:“哎,你們聽我說,扔幾個錢沒啥,隻當讓小偷給偷走了,千萬別把事情弄大了,咱還是回去吧。”

他們正猶豫著,不知怎麼辦才好時,剛才扭打張玉忠的那三個家夥卻又氣勢洶洶衝出來,為首的嚷道:“臭當兵的,又想來耍流氓不是,看老子怎麼收拾你們。”

肖立金挺身上前:“住口!剛才你們誣賴我們這位兄弟,打他,訛他錢,太不像話了。還有王法沒有……”

不等肖立金說完,那個為首的家夥咆哮道:“老子就是王法……”話音未落,他揮拳衝過來。肖立金一閃,抓住對方的手腕一抖,對方就摔在地上。與此同時,另兩人也撲向黃強和王曉。六個人打成一團。

圍觀者越來越多。有幾個圍觀者嚷嚷:“快打110報警。”又有人嚷道:“讓解放軍教訓教訓這幾個害群之馬也好。”

張玉忠急得團團轉,帶著哭腔喊道:“都別打了,都快住手……”

張玉忠想拉架,冷不丁挨了兩拳。肖立金身手敏捷,打得對手節節敗退。黃強、王曉雖然顯得有些單薄,身上臉上挨了幾下子,但他們的軍事素質最終還是發揮了作用,越戰越勇,對手隻有招架之功。

過了一會兒,果真有一輛警車鳴著警笛駛來。車門打開,跳下兩個警察,舉起電警棍,厲聲喝道:“都給我住手!……”

110警察把那幾個小痞子帶走了,把肖立金他們交給部隊處理。林團長接到團值班室的報告後,立即把江一帆和魏東叫到辦公室。團長條件反射,一聽有人打架頭就大,不管誰對誰錯,先要批一頓再說。團長鐵青著臉,問:“和什麼人打的?”

魏東說:“幾個地方小痞子。”

團長一拍桌子:“你們八連的工作剛剛有點起色,可一轉眼,又捅了個大婁子。打群架,而且是和老百姓打,顯得有能耐不是?!你們剛才也看到了,影響有多不好,丟人現眼!還有那個黃強,前些日子鬧著逃跑,現在又參與打架,你江一帆還曾向我和政委保證,黃強以後不會再惹事,這話才說過幾天?基層幹部,管不好自己的兵,就是嚴重的失職!……”

魏東辯解道:“團長,事情已經搞清楚了,是他們的人先動的手,我們幾個兵沒辦法才還手的。”

團長又一拍桌子:“遇到老百姓,罵不還口,打不還手,多年來我們就是這麼要求的,怎麼你們八連的兵就做不到這一點?”

江一帆說:“團長,大門口前一陣子冒出不少小飯館,他們目的就是想掙部隊的錢。團裏規定,士兵不允許到營門外下館子,這樣一來,小飯館的生意就淡了,有些人便打起歪主意,見到我們的士兵路過,就強拉硬拽,甚至辱罵訛詐,我們團不少兵都遇到過這種事……”

團長的口氣軟了一些:“那也用不著你們八連的兵去教訓人家,可以請求地方有關部門出麵解決。”

魏東說:“都向地方反映過許多次了,就是得不到解決。”

團長不耐煩地說:“行啦行啦,不要再找客觀理由了。你們要認真對待這件事,對違犯紀律的那幾個戰士盡快拿出處理意見,上報團裏。你們回去處理吧。”

江一帆和魏東向團長敬了個禮,就退出了團長辦公室。回連隊的路上,

魏東說:“那幫家夥太可惡了,真是該打,教訓教訓他們,給咱當兵的出口氣,也好。”

江一帆苦笑一下:“你覺得好,團長卻不這樣想,你看剛才他那態度。”

“指導員,你打算怎麼處理這事?”

江一帆愣怔片刻,反問道:“你的意見呢?”

“看團長那樣子,頂著不處理,恐怕拖不過去。”

“我看,等等再說吧。”

這時候,肖立金、王曉、黃強、張玉忠四人正在連部等候處理。他們的衣衫仍然有些淩亂不整。張玉忠自責道:“都怪我,不該帶你們去……”

肖立金嘀咕道:“……我當時也有點……太衝動了……”

黃強脖子一梗,滿不在乎:“我就不明白,我們有什麼錯。下次再碰上那些社會渣子,我還揍他們。”

王曉歎口氣:“什麼才叫合格的軍人?我琢磨著,能夠承受各種委屈,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內容。弟兄們,也許我們還差點火候……”

正說著,門突然被推開,江一帆、魏東走進來。四人慌忙站起,立正。江一帆掃視著他們。他們一個個低下頭。

張玉忠搶先說:“指導員,連長,事情是我引起的,你們批評我吧……”

肖立金接話說:“是我帶他們幾個出去的,主要怪我……”

黃強和王曉欲言又止。

少頃,江一帆走到外表最狼狽的張玉忠麵前,幫他整理一下服裝,又愛惜地摸了摸他臉上的一塊紫痕:“你們,吃虧了嗎?”

眾人都愣著,不解其意。

江一帆提高嗓門:“你們是不是讓那幫痞子打趴下了?”

肖立金一挺胸,有一種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氣勢:“沒有。我們把他們放趴下了!”

江一帆挨個拍了拍四個人的肩膀:“好,好,沒給咱鋼八連丟臉。你們記住,無論到什麼時候,鋼八連的人都不能自己先趴下!”

眾人明白過來,表情由驚愕,到欣喜,進而震撼。

魏東說:“好啦,你們回班裏吧,有傷的治治傷,下午還要訓練。別忘了每人抽空寫一份檢討,盡快交上來。”

到了晚上,四個人就把檢討交上來了。寫得都很誠懇,每個人都想盡量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真是令人感動。江一帆、魏東、尚清濤分別傳閱了一遍,江一帆陷入了沉思,魏東有點煩躁地在屋內踱來踱去,尚清濤表情冷淡。

江一帆站起身來,突然開口道:“我們的戰士真是太可愛了,你不把屎尿拉到他頭上,他是不會反抗的。往往他們一反抗,就觸犯了紀律,所以就盡量克製著。社會上偏偏有極少數人,以為他們軟弱可欺。我有一次在大街上看到一對中年男女追著一個小戰士打,原因是小戰士不小心踩了一下女人的腳。他們打得他頭破血流。可那個小戰士硬是不還一指頭,任打任罵。可以想象,那個小戰士會受到部隊表揚。可是我卻為此感到困惑:像這種小綿羊一樣的士兵,上了戰場,他能打仗嗎?”

尚清濤表示讚同:“實踐證明,越是搗蛋兵,上了戰場越不怕死。”

魏東說:“唉,你們就別東拉西扯了。不處理肖立金他們,想把這事拖黃,看樣子還真不行。吃晚飯前,保衛股的人來過電話,讓我們盡快把處理結果上報團裏。”

江一帆說:“誰都知道打架不對,但這一回事出有因嘛。大夥都憋了一肚子氣。我反而更傾向於認為,肖立金他們是為社會除害,大門口有幾家小飯館長期和我們部隊的人過不去,已經影響到部隊的正常工作,但是沒人來管,中午肖立金他們鬧了一下子,怎麼樣?聽說下午有兩家已經關門了。現在全連的人都盯著這件事情,看我們怎麼個處理法。一人給個處分?這太容易了!可是,士氣呢?士氣可鼓不可泄呀!”

魏東說:“要不就硬著頭皮給他拖著?”

尚清濤說:“能拖過去當然好。”

江一帆目光炯炯地望著二人:“我想好了。前一陣不是我挨過一個處分嗎?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再請求來個處分。我是黨支部書記,政治指導員,這次戰士打架,說明我思想政治工作有漏洞,板子打到我屁股上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