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與她站在繩索的兩端,彼此角力,永無盡頭(4)(2 / 3)

譚瀚不敢再硬頂著,忙動了動嘴唇:“是,是我不對……”

“你還能不對嗎,你可是太對了。”裴周明冷冷嘲諷道。

“不不,我錯了,我錯了,我剛剛就是隨便說說的!”

譚瀚乖覺地朝著蘇橙道:“橙橙,這次是我不對,求你了,求你原諒我!”

裴周明喝道:“你忘記了我上次告訴你什麼!”

“顧小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譚瀚連忙改口,血嘩嘩地流了一臉,那模樣即狼狽又可怖。他沙啞著喉嚨道:“我再也不敢了!”

裴周明回頭看了眼蘇橙,仍舊怒意未平。要他說,他還真不想就這麼放過譚瀚,留著反正也是個禍害,但蘇橙回過神來,卻是眼神黯然地按住裴周明道:“已經夠了,我們走吧。”其實譚瀚說的倒也沒錯,她現在的身份多麼尷尬,旁人是不敢說裴周明,但是卻不會忌諱說她什麼,當年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她深有體會,無論去什麼地方,大家看她的眼神都是那麼曖昧。

謠言往往更有殺傷力,她現在身上就隻有些擦傷,就算報警也不能把譚瀚怎麼樣了,還徒惹人笑話。她隻想盡快離開這兒。

裴周明扔開譚瀚,將自己的大衣罩在蘇橙身上,送她回家。

一路上,蘇橙一聲不吭,也不與裴周明對視。車窗外稍縱即逝的車水馬龍,燈火琉璃,讓靠在車窗上的小橙子看起來尤其脆弱。裴周明開始後悔,他不應該就那樣放過譚瀚,譚瀚的把柄太多了,隨便哪一條送到紀委就夠他受的,再加上今天的事情一出,就算樂嘉熙想要保他,也得要掂量掂量。

許久之後,蘇橙看到超市,突然拉了拉裴周明的袖子:“我們下去買點酒好嗎?”

這樣親昵的小舉動,讓裴周明眼神一暖:“那準備給我喝茶香雞尾酒嗎。”

蘇橙咬咬下唇,看著他小聲道:“哎,你這個人,記性怎麼那麼好。”

那一次是他們吵架,她氣鼓鼓地坐在他旁邊,抱著字典,他也不理她,故意做自己的事情,結果端起茶杯一喝,差點兒一口都噴出來,茶裏麵竟然被她加了酒,真是幼稚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可她惡作劇得逞分外高興,竟把餘下的給喝了,自己反倒醉了大半夜,他隻好把她抱上床,看著她緊緊地蜷成一團,嘴唇微微張開,露出細白的牙齒。

第二天一早,她就宿醉了,將自己裹成蛹一般,在床上滾來滾去,叫著頭痛:“哎呀,我要是能滾成和頭痛同頻率,就應該不痛了吧。”

裴周明默默地將車調轉方向:“去我家吧,我家有。”

蘇橙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了,裴周明仍舊住在馥馨苑,就如同一切仿佛是有魔咒,同她記憶中一般,沒有絲毫的改變,連車庫頂上,那處彌漫開的水漬也一如既往。

裴周明拉開車門,就如同當年一樣,站在她麵前:“我背你吧,小橙子。”

蘇橙提醒他:“可是……好多東西。”

他們下午都還沒來得及吃晚餐,裴周明知道蘇橙的打算,就一定要去買點吃的回來,以免她會空腹喝酒。他們買了好多好多東西,光薯片都拿了四五包,走出超市時,迎麵寒風料峭,裴周明一手拎著塑料袋,一手握住她的手,塞進他的大衣口袋裏,蘇橙將臉埋進圍巾,在大衣口袋裏麵,緊緊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纏。當她看著玻璃櫥窗的兩個人,不禁有點恍惚的錯覺,好像他們就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在寒冷的冬季互相依偎,互相愛戀,共享一床溫暖的被子。

裴周明拍了拍她的頭,笑道:“那你拿著,我背著你。”

真是傻裏傻氣的提議。可她附議了他那個傻氣的決定,趴在他的背上,鼻間是他身上的木香,他們是那麼的貼近,如同心髒的跳動都能複疊在一起。

裴周明翻出醫藥箱,心疼地看著她手上和膝蓋上的擦傷。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點上碘酒,輕輕在她膝蓋上吹了吹,溫熱的氣溫拂過皮膚,而他的手指,關節上都是磨傷,可見他當時揍譚瀚到底有多重。蘇橙曾經以為,在她的父母離開了之後,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找到那麼一個人,能夠為她遮風擋雨,為她揮舞拳頭攔下災禍,為她的一點而心痛不已,現在,裴周明為她做到了,但如果他總是那樣好,她可能在一年時間到了之後,就真的不忍心離開他了。若是她自己到了那個程度,會有多麼淒慘。

她可就是貪圖溫暖的小貪心鬼呢,蘇橙覺得自己應該是在笑,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但是膝蓋上,卻驟然砸下兩粒滾燙的眼淚來。這讓裴周明慌神了,他驚慌失措:“怎麼了?很疼嗎?”

蘇橙搖搖頭,眼淚落得更凶,這一切好像都是在做著夢,但是在夢裏,她能決意不再欺騙自己,對自己坦白。原來她仍舊,仍舊,愛著他,從來就沒有一個人代替過他的位置,就算真像譚瀚所言,他習慣錢貨兩訖,那麼她也能夠同他有一年的時間,至於將來的事情,有時間能夠解決。

人如果一輩子清醒,那會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沒,我不疼,就是現在覺得有些害怕。”蘇橙小聲地說道,也不知道其實到底是在說著哪一件事情。

裴周明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將她重新攬入懷中。那一個晚上,他就隻是靜靜地抱著她,他開了一瓶82年的紅酒,很香,口味濃鬱厚重,含著一股子脈脈溫情,然後蘇橙喝醉了,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聊天,聊他過去在大院裏搗亂的事情,聊他還會彈鋼琴有次被拉上台救場,聊他在國外治眼睛的時候,有一次他聽到她在喊他,可是他一回頭,才發現就算是她真的又來找他了,他仍舊是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