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檢察長聽了點點頭,又問:“你們的魏副檢察長向省院做了彙報,行動我們是同意的。你是什麼時候簽發的批捕令?”

“是第二天上午,我在婦產醫院裏簽發的。”劉春英回答。

“你是怎麼簽發的?”聞檢察長目光一動不動地看著劉春英問。

“我簽發的是同意批捕。當時一同簽發的好像有十幾個……”劉春英回憶著說。

“你簽發的肯定是同意批捕嗎?”聞檢察長一臉嚴肅地提示著。

“我記得簽發的是同意批捕。當時有三個簽發的是證據不足,重新調查。好像有兩個是強奸案,有一個……”劉春英邊說邊想,好像有些記不起來了。

“你還是再仔細地想一想,到底簽發的是什麼?”聞檢察長顯得有些不高興了。

“我簽發的肯定是同意批捕。當時批捕處長林一偉在場。我還特意問了一下馬美麗的案子。”劉春英十分肯定地回答。

聞檢察長從身邊的一位處長的手裏拿過一張紙,“這就是你簽發的吧?!”他說著,把紙遞給了劉春英。

這是一張檢察院的批捕審批表。劉春英拿過一看,提請批捕人是馬美麗。在審批欄內寫著:“證據不足,繼續調查”八個字,下麵的署名是劉春英。她吃驚地看著這張審批表,看著自己有力的字體和熟悉的簽名。“這……這……”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春英啊,我們了解你,不懷疑你有別的什麼動機。可能你當時正在醫院裏折騰,頭腦不清楚,有些事情工作人員又沒有向你講清楚,你就簽了這麼個決定。你知道嗎,由於晚了這寶貴的三天,馬美麗得以逃往境外。正是由於馬美麗逃出境外,才使南平證券公司暴發了金融危機,出現了如此動蕩的局麵和震驚國內外的嚴重後果。你作為南平市檢察長,是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你現在還是安心修養吧,等身體恢複好了,再研究有關追究責任的問題。”聞檢察長既嚴肅又親切地說。

劉春英一邊聽著檢察長的話,一邊不停地搖頭。她大腦在快速地回想著,回想那天上午在醫院裏發生的一切……“你安心休息吧,我們走了。有什麼情況,我們隨時聯係。”聞檢察長等人起身告辭。

劉春英呆呆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說出來。她的大腦裏是一片空白。

何曉軍進來了。他剛才在門外已經偷聽了屋裏的對話,他臉色白得像一張紙,額頭上是一層層細細的汗珠。

“春英,你,你快休息吧!”他聲音顫抖地說。

“我,我怎麼能休息呢?我怎麼能簽那樣的意見呢?我沒有那樣簽字呀!沒有。沒有。肯定沒有。”劉春英痛苦地大聲地自言自語地說著。

“春英,你,你就別想這些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別想這些了好嗎?”何曉軍滿含著熱淚地哀求著。

“曉軍啊,我怎麼能不想呢?我在檢察院工作了二十多年,我兢兢業業,清清白白,從來也沒有做過一點的錯事。我今天這是怎麼了?我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不行。我一定要把問題弄清楚,要不然,我吃不好,睡不好,這肚裏的孩子也要不了……”

一聽這孩子,何曉軍的眼睛已經瞪圓了。他幾乎是驚叫著:“春英啊,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孩子。這孩子是咱倆的血脈呀!我喜歡孩子,我喜歡一個男孩子……”

“可是問題不搞清楚,我上火,我心煩,我一切都幹不好。這孩子能保得住嗎?”劉春英十分痛苦地說。

“春英,你,你真是要把問題搞清楚?”何曉軍的眼裏露出了絕望的神色。

“你應當了解我。了解我的為人,了解我的性格。我一定要把問題搞清楚。就是辭職了,就是死了,我也要弄個清清白白。”劉春英堅定地說。

她的話音剛落,“撲通”一聲,何曉軍一下子跪到了劉春英的麵前。“春英啊,原諒我吧。這事是我幹的。是我幹的。”

“什麼?你幹的?”劉春英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地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丈夫,用疑問的口氣問道:“曉軍,你是胡說吧?你,你是怎麼幹的?”

“是我模仿了你的筆跡,簽了那些字。”何曉軍哭著說。

“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劉春英仍然是不相信地問。

“我是為了我姐姐。她炒股票欠了馬美麗一大筆錢。姐姐還不起,他們就想了這麼個辦法。檢察院的那個林一偉,也是同謀……”

“你,你真可恥。”劉春英氣得輪起巴掌照著何曉軍的臉上“啪啪”,就是兩個響亮的耳光。

“春英,你打吧,你使勁地打吧!”何曉軍說著,他的左右臉上,是鮮明的指印。

“你,你真是混蛋呀!”劉春英罵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她臉色蒼白,頭上冒著大汗,她的手又撫摸著腹部。

何曉軍一見,趕忙從地上爬起來,他撲到了劉春英的麵前:“春英,你,你可千萬要保重身體,保住,保住咱們的孩子呀!”他說著伸手要給劉春英擦額頭上的汗,被劉春英狠狠地把手推開。

何曉軍見妻子這般神情,又“撲通”一聲,跪到了她的麵前。他淚如泉湧地哭述著:“春英啊,我混蛋呀!我錯了,我對不起你,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看在你肚子裏有咱們的孩子,你,你原諒我吧……”

劉春英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用十分蔑視的目光看著跪在腳下的丈夫,痛心疾首地說:“何曉軍,你做的這件事僅僅是對不起我嗎?你這是違法犯罪。因為你,腐敗分子馬美麗跑了;因為你,南平發生了這起震驚中外的金融風波。你,你知道你的罪有多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