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門,聲音還挺大。她慢慢地走到門口,透過門鏡,看著門外站著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她問了一句:“找誰呀?”
“這兒是市檢察院劉檢察長的家嗎?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
劉春英把門打開。陌生的警察衝她笑了笑。
“有什麼事請進屋裏說吧!”劉春英說著。
“不進屋啦!”一個高個子的警察開口了。“我們剛剛接到報案,何曉萍在家中自殺了。經過了解我們知道,何曉萍隻有一個親人,那就是她的弟弟,也就是您的丈夫何曉軍。我們也知道,現在何曉軍正在關押,那麼隻有請您,作為親人的代表到現場了。”
這個消息聽著突然,又覺得不突然。“那好。我跟你們去。”劉春英說著進屋換了件衣服,穿好鞋子,隨著兩名警察走了。
何曉萍的家在市郊,是兩間平房,有一個小院,挺安靜的。警車開到的時候,院子的四周已經圍了不少的群眾。幾名警察在院子外麵維持著秩序。
劉春英挺著懷孕的肚子,很費力氣地下了車,跟在那個高個子警察的後麵,進了屋子。屋子挺破舊的,也不幹淨,給人一種常年沒有人住,沒人打掃的感覺。在裏間屋的炕上,躺著已經死亡的何曉萍。她梳洗得幹幹淨淨,頭發一點兒也不亂,穿著一身新衣服,腳上還穿著一雙新皮鞋,連那雙紅色的襪子,也是新的。
高個子警察介紹說:“我們是今天早上接到鄰居的報警電話趕來的。經過法醫鑒定,人已經死亡三天了。而且初步認定,是自殺。”警察說著,指了指何曉萍屍體旁的一個空藥瓶說:“她吃了一百片的安定藥。而且,她還有遺書。”警察說著把一張紙遞給了劉春英。
劉春英接過來,上麵是這樣寫的:曉軍:我親愛的老弟,我惟一的親兄弟,姐姐對不起你,姐姐走了。
姐姐救過你的命。你卻救不了姐姐的命,這不怪你。都怪我。姐姐不恨你。姐姐隻恨自己。
好好地對待春英,她是你的好妻子。你要永遠永遠地愛她,永遠永遠地不要分離。
告訴春英,我對不起她。她送給我的那條貴重的項鏈,我隻戴了三次。現在還給她,我不配戴這麼好的東西。
再見了弟弟,永遠地再見了。不要想我,永遠地不要想我。忘了你這個姐姐吧!忘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姐姐吧!
還有,我手中有二十萬贓錢,你把它交給政府吧!也算是我的贖罪。
姐姐
六月四日夜絕筆
劉春英看完了這封遺書,警察又遞給她一張存折和一條白金項鏈。“這是在死者手中發現的,她死的時候,還緊緊地握著它。”
劉春英接過一看,是工商銀行的一張活期存單。存款的名字是何曉萍。她又用手掂了掂那條白金項鏈,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警察說:“這個案子已經基本定性了。是自殺。現在天氣已經熱了,屍體不能總這麼放著。你是她目前的惟一親人,你說怎麼辦吧?”
劉春英點了點頭:“這事我能做主,抓緊火化了吧!”
“那,那要不要告訴一下她的弟弟,也就是您的丈夫,讓他最後一次見見他的姐姐?”警察關心地問。
“不用了。她弟弟還沒有最後宣判。不能夠出來。我說過了,我是她的兄弟媳婦,我完全能做主。也請你們幫幫忙,選一個最好的骨灰盒,選一個好一點的墓地。一切花銷都由我來支付。”
“好。我們幫忙。”警察爽快地答應著。
劉春英挺著大肚子,坐在殯儀館拉屍體的麵包車裏,一路顛簸地來到了城東的火化廠。她走到何曉萍的屍體前,用手輕輕地攏了攏何曉萍已經飄亂的散發,用白色的床單把她的臉蓋住,目送著火化工人把她的屍體推進了爐膛裏。
濃煙升騰,人去財空。四十分鍾以後,劉春英又強蹲下身子,一塊一塊地揀著何曉萍的骨灰。然後,又把骨灰裝進了一個最漂亮、最高檔的骨灰盒裏。她抱著那個骨灰盒,乘著車子,朝森林履蓋的宏大公墓駛去……41劉春英邁著沉重的腳步,第三次來到了市婦產科醫院。
郝大夫一見她進來,臉色都變了。“你,你怎麼又來了?這次有情況,胎兒怕是要保不住了。”
劉春英坐到了她對麵的椅子上,臉色平靜地說:“郝大夫,我來求您,我要做手術……”
“做什麼手術?”郝大夫不解地問。
“做流產手術。我要做掉這個孩子。”
“什麼什麼,你這是瘋啦?”郝大夫大聲問著。她用驚異的目光看著劉春英,就像過去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我說的是真的。我經過認真地思考,我決定做掉這個孩子。”劉春英態度堅決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