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啊,我知道你的心情。你丈夫的事情我們也都聽說了。可那跟孩子有什麼關係呢?孩子是無辜的。你懷孩子這幾個月,遭了多少的罪呀!光為你保胎,我把所有的技術都使出來了。這才好不容易保住了這個孩子。可你,可你為什麼非要做掉呢?”郝大夫勸說著。
“郝大夫啊,您就別勸我了。給我做掉吧。算我求求您啦!”劉春英哀求著。
“不行。不能這麼簡單地做掉。你是大齡初婚的女人,現在懷孕已經四個多月了,已經過了最佳的流產期。做掉這個孩子,你今後完全可能是終身不育。而且,你的生命也有危險。”郝大夫嚴厲地告誡著。
“我不怕風險。今後不能生育就不能生育。至於我的生命,也沒有什麼可掛念的。你準備做手術吧,我自己簽字,一切後果由我個人負責,與您和醫院沒有一點的關係。”劉春英毫不含糊地說。
看到她這個樣子,郝大夫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想了想,又繼續勸道:“小劉啊,你還是聽信大姐的話,把這個孩子留下吧!一個女人,一個像你這麼大年齡的女人,身邊有個活潑可愛的孩子該有多好呀!他每天圍在你的身邊,媽媽、媽媽地叫著。你帶著他長大,上小學、上初中、將來還上大學。有了孩子,你會有許許多多的樂趣的。不要總想他的爸爸,就當沒有那個男人,就當你是離了婚。那麼多離了婚的女人,帶著孩子,不也是很幸福地生活嗎?!如果你真的要做掉,以後再想要孩子,可就難了。而且,而且可能是終身不會有孩子。一個沒有孩子的女人,是個殘缺的女人,也是一個不幸福的女人。你忘掉暫時的痛苦吧,有了孩子,那是非常非常美好,非常非常幸福的事情。”
盡管郝大夫苦口婆心,已經說得是兩嘴丫子冒白沫子了,劉春英仍然是不改變主意。“郝大夫,您不要講了。給我做手術吧!”
郝大夫生氣了,她把臉一沉:“這個手術我不做。”
“您不做,我找別的大夫做。別的大夫也不做,我就到其它醫院去做。我不信,我自己要做一個流產手術就做不了。”劉春英剛強、倔強的性格也上來了。
看到這種情況,郝大夫的心軟了,她大聲地說:“在南平,還有哪一個婦產科的醫生能超過我的醫術?別人給你做,那後果可能是更糟。”
“那,那我就隻有求您了。郝大夫,您理解我吧,我心中的苦悶能和誰去訴說呢?”劉春英再一次地哀求著。
“那,那好吧,你先在這裏休息。我去給你做準備。”郝大夫答應著,走了出去。
半個小時以後,劉春英躺在了婦科的手術台上。沒有人給她消毒,也沒有人給她做術前的各種準備。空空蕩蕩的手術室裏,隻有她一個人躺在那裏。
她心裏納悶,正想問問為什麼,手術室的門開了,她的哥哥劉春生滿頭是汗地跑了進來。
“春英,你,你這是幹什麼?”
“哥,你,你怎麼來了?”她吃驚地看著進來的哥哥。
“是郝大夫打電話找到我的。”劉春生擦著頭上的汗說。
劉春英心裏都明白了。她既感謝好心的郝大夫,也覺得她為自己又添了新的麻煩。
劉春生坐到了手術台旁的一把椅子上,借著屋子裏的燈光,他細打量著自己的妹妹。她老了,額頭上堆著幾條深深的皺紋。她瘦了,顴骨顯得十分突出。她的臉色是蒼白中透著蠟黃。
“妹妹,聽哥哥的話,這手術不做了。這孩子咱們生下來,你要是侍候有困難,我就讓你嫂子幫著你。反正她也快退休了,劉麗又出了國,她一個人閑著也是寂莫,她幫你帶著孩子,還有事幹。我呢,也想快點當上個舅舅,那多好呀!”劉春生深情地說。
劉春英閉著眼,搖著頭:“哥,你就別再勸我了。我的主意已定。我一定不要這個孩子。”
“妹妹,你這是為什麼呢?孩子是無辜的,他有什麼罪?千不好,萬不好,都是他的爸爸不好。可是,沒有他爸爸,哪能有這個孩子呢?你的心情我理解,過一段時間就會好的。妹妹,聽哥哥的話,啊?!”劉春生繼續勸著。
“哥,你了解我嗎?你了解我痛苦的心嗎?我不能讓一個孩子一出生,就見不到他的爸爸。我不能讓這個孩子知道,他的爸爸在他媽媽懷他的時候都幹了些什麼?看到這個孩子,我就會想到這痛苦的一幕;看到這個孩子,我內心就永遠也不能平靜。我會想到發生的那一切的一切,想到這個孩子蹲監獄的爸爸,想到這個孩子自殺的姑姑,還有發生的那場驚心動魄的事件……我的心能安靜嗎?我以後的生活能愉快嗎?我怎麼才能跳出這層層的陰影呢?哥,你理解我嗎?”劉春英說到這,已經抑製不住滿心的悲傷,她突然撲到了哥哥的懷裏,放聲地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