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冒著烈日,滿頭大汗地來到江邊,隻見江水中飄浮著不少泡沫和衣物。水勢還在看漲,心中非常憂慮,暗暗祈求管水的龍王爺早日退水,讓沿江兩岸的百姓們少受災殃。突然,上遊漂來了一具屍體,隨著浪頭的起伏,在長有蘆蘋的岸邊飄浮,不覺產生了憐憫之心。正在這時,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拉著聲調吟誦詩句:
二八誰家女?飄來依岸蘆。
鳥窺眉上翠,魚戲口旁朱。
李白聽罷抬頭一望,原來即興吟詩人是身著烏紗官袍的崔縣令。他反複地吟誦著後兩句,意猶未盡地想續下去,成為一首完整的五言律詩。但是,吟來誦去,總是續不上。他抬頭發現了李白在場,便皮笑肉不笑地說:李書吏,怎麼樣,本縣剛才這首即興詩作得如何?本縣本意是作個五言律詩,還差四句,你能不能與本縣續上?
李白心想,你把一個青春少女的災禍當成快樂,人都溺死了,還像個嫖客一樣欣賞什麼眉上翠與口旁朱,簡直沒一點人味!虧你還是一個孔聖人門徒的七品父母官哩!李白本想發作,轉念又想,縣令讓我續詩,是有意在試我之才。我何不借續詩來加以譏諷,以泄心頭的不平之氣呢?當即便說:好吧,屬下就按縣尊大人的原韻續上四句試試。
崔縣令擺出一副同是斯文人的樣子,胖臉上一大一小的三角眼中擠出了一絲微笑說:請,下官我洗耳恭聽!
李白稍加思索後,立即吟誦道:
黑發隨風散,紅顏逐浪無。何因逢伍相,應是怨秋胡。
崔縣令聽了臉上由高興而變成了掃興。因為李白在續詩中轉彎抹角地諷剌他像是個春秋時代調戲婦女的秋胡其人一樣了。他想仗勢發作,又無充足理由。如果鬧起來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讓更多的人知曉了哩。反正你在我的手下幹事,旱晚找個機會,我會出了這口惡氣,連同你那天對我夫人的不敬一並報複,叫你來一個啞巴吃黃連——有口說不出。
李白吟完續詩,發泄了心中的不平後對崔縣令就像是厭惡一隻蒼蠅似的遠遠地走了。他出錢雇了兩個人,一同動手將少女的屍體打撈上來裝入一口棺材,加以妥善保管,以便等待有人前來認領。
果然,傍晚時分,就有一個老農模樣的人自稱是死者的親爹前來認屍。當老農知道是書吏李白做的好事時,便感激不盡地說:李書吏,你真是一個大好人啊!小女陰間有知,也會感謝你的!老農要給李白付錢,李白執意不收,還幫忙出錢雇人將少女棺木送回其家,在涪江上遊處祖墳安葬。
李客知曉了這件事,肯定了兒子做好事這一點,何對續詩譏諷崔縣令之舉卻持有異議:白兒,你真是嘴上無毛,做事不牢。崔縣令你都能饑諷的嗎?
李白不服地說:為何不能譏諷?他不同情不幸的死者,還像嫖客一樣欣賞人家,簡直沒有一點人味兒!
李客耐心地勸說道:這固然是他的不是,可俗話說,不怕官,隻怕管。在人矮籬下,怎敢不低頭?他是一縣的父母宮,又是你的頂頭上司,得罪了他,日後還有你的好果子吃。
爹爹的顧慮太多了,這個崔縣令明地裏道貌岸然,假裝斯文,暗地電卻貪贓枉法,盤剝百姓,壓根兒就不是個好人。他還縱祥兄弟崔福橫行霸道,調戲婦女,盡幹壞事。孩兒早就不想在他手下幹事了。
那,你又想幹什麼事呢?李客知道兒子說一不二的脾氣,轉而出了個點子:你不如與為父一道經商吧!為父正缺一個好幫手哩。
不!李白搖了搖頭說:孩兒我還年輕。我還要讀萬卷書,行萬裏路,拜萬人師!
接著,李白不顧爹爹的反對,毅然辭掉了書吏的差事,繼續在家中七文與練劍,充分做著出蜀東去辭親遠遊的準備。可是,他哪裏知道,就因為他對縣令夫婦的兩次譏諷,開罪幹小肚雞腸的崔敬呂,從而結下了冤仇。以後的歲月真是無巧不成書,他們多次冤家路窄狹路相逢,從而爭鬥不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