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一個公差模樣的人來敬亭山尋李白,說是奉楊虎太守之命,請李翰林去州衙赴宴麵敘。李白推說有病加以謝絕。
三天後,楊太守帶著一批隨從,坐頂綠呢官轎,親自登門拜會。麵對這個又高又胖,非常富態的父母官,李白勉為其難地在草廬內請他喝老春酒。
楊虎說了兒句客套話之後又說:翰林公為何不賞臉,請移尊步進城去喝下官的接風酒呢?
李白說:小民一來有病,二來怕見官。
楊虎臉露尷尬地說:翰林公取笑了。當初在長安,你見的官還少嗎?連聖上和貴妃娘娘都常見哩!我這個小小的州官算得個啥呢?
李白說:楊太守,喝酒喝酒!我李白人很窮,這酒雖說是從紀家酒店賒來的,可從不白喝白拿人家的。三五天就去結一回賬,來一個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
楊虎聽了這指著和尚罵賊禿的刺話後,一陣臉紅,可又不好發作。心想:這個酒鬼,是個刺兒頭,和他打交道得小心!聽說他也是朝中有人哩!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個人祜坐喝著寡酒,很少說話。楊虎自覺沒趣,很快就告辭打轎走了。李白裝醉不送,還望著楊虎的背影吐了口濃痰,大聲地說了句:呸!送瘟神!送瘟神!
又是一年春草綠春花開的時候。有一天中午,李白在紀家酒店一個人喝著老春酒,同時與紀叟天南地北地閑聊。忽然一陣震耳的銅鑼聲傳來。鄰桌的酒客說:朝廷的李禦史來了。楊太守正在恭迎大駕哩!
這是一個好消息。李白當即留下酒錢,告別了紀叟走到中心大街。隻見胖胖的楊太守畢恭畢敬地與一個烏紗紅袍的瘦個官員正並轡而行。頭前有差役鳴鑼開道。身後簇擁著一群隨從。李白仔細一看,這不是族叔李華嗎?李華雖然輩分大,但年齡與李白相仿。在西蜀老家逢年過節時,李白都要去拜見的。在長安時,二人也時有往來。多年不見,他頭發花白了,人瘦了,模樣卻沒有變。他鄉遇親人,李白本想上前打招呼,怛想到楊太守正與之同行,便忍著不去露麵。不料,李華卻從好奇觀望的人群中一眼認出了白巾白袍的李白,當即高興地舉手相招道:喲,那不是太白賢侄嗎?你怎麼在這兒呀?
李白不好回避了,當即趨前拱手行禮:叔叔別來無恙?小侄這廂有禮了!
啊!你們還是親戚呀?楊太守皮笑肉不笑地說:那就請太白先生一道到館驛一敘吧!
李白隻好加入了二人的行列而尾隨其後,受人前呼後擁地去李華下榻的館驛。
李華作為監察禦史,此次是奉旨巡視東南,路過宣城。出席完楊虎太守盛大的接風宴之後,李白便於次日隨同李華登上了謝公樓。
春天的陽光下,百花競放,萬物萌發。叔侄二人舉目遠望,撫今思昔,共同緬懷修樓的謝姚:歎服他的詩文蓋世,又為他遭小人誣陷,僅僅三十五歲的盛年便囚死於獄中而深深歎愔。李白問起了朝中的情況。李華歎了口氣說:唉,一言以蔽之:權奸當道,賢臣與百姓遭殃。接著就詳細地作了些介紹。
玄宗皇帝仍然沉湎酒色不理朝政。楊氏兄妹五人恩寵備加,不斷高升,可謂一人得道,九族升天。
安祿山年年進貢歲歲來朝,用大批金銀珍寶買通了宮內宮外。聖上對這個幹兒子更加器重,視為棟梁之臣,一連處罰罷免了幾個上表參劾之人後,誰也不敢再言說安祿山將要造反之事了。
李林甫那個奸相雖然死了,但是前門走了隻虎,後門又來了隻狼:接替其右相職位的楊國忠仗恃其妹子的專寵,更加飛揚跋扈,炙手可熱。他輕啟邊釁,濫用武力,力主征討已經臣服了的南詔(今雲南大理一帶),結果傷亡二十萬人之多,幾遭全軍覆沒,至今還隱瞞不報,隻蒙蔽聖上一人。
高力士與張洎、崔敬昌等人繼續朋比為奸,賣官鬻爵。誰行賄和順從便升官,反之,就要遭受飛來的橫禍。
李白憤憤不平地說:叔叔,你身為監察禦史,為何不上本參奏呢?
李華搖了搖頭,苦笑著說:我怎麼沒有參奏?我恨不得把那些狐群狗黨一個個都拉下台來殺之而後快。可是我連上三本都如石沉大海。聖上是忠自逆耳,隻聽得進太真美人的枕邊話啊!這不,楊國忠看著我不順眼,明為保奏我巡視東南,實是趕我出京哩。
李白說了些勸慰話後又詢問幾個詩人朋友的近況,李華又作了如實的介紹。
高適在哥舒翰幕府中任掌書記,寫了不少讓人叫好的邊塞詩。
晁衡雖是日本扶桑人,可來我大唐已幾十年了,官拜左散騎常侍。
王維看破了紅塵,信了禪,到藍田的輞川隱居,在詩中自稱晚年唯好靜,萬事不關心。
王昌齡還在龍標流放,鬱鬱寡歡,因不願走權奸門下,返京無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