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為遷客去長沙,西望長安不見家。
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
好詩,好詩!
妙哉,妙哉!
詩仙名不虛傳,果然出口成章!
眾人紛紛發出讚歎。有的還拿來紙筆,請李白即席揮毫書寫下來,留作紀念。
史郎中說:翰林公此詩與你當年在此送孟浩然去廣陵的“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楊州”相比,堪稱雙璧!
李白歎了口氣說:唉,物是人非,可惜浩然兄已經作古了,要是他此時也在座,該有多好!
史郎中說:浩然先生雖然已經駕鶴仙去,但他的詩是永遠不死的!
言之有理!李白點頭說,讓我等遙望西北的襄陽方向,向浩然兄敬上一杯酒吧!願浩然兄浩然之氣長存!
眾人紛紛仿效李白將酒杯舉向西北方向作敬酒狀後,奠灑於地,以表敬意。
酒闌興盡之後,天色尚早。史郎中又陪同李白下樓遊覽蛇山。蛇山形如長蛇,因而得名。它與江對岸漢陽的龜山形如臥龜、遙遙相對。
主客共同在林陰中漫步,俯視腳下的大江流水。突然,麵前又出現了兩個公差手持著水火棍押解著一名披枷戴鎖的犯官迎麵走來。李白一眼就認出了犯官是小白臉張洎,本想不予理會,但已經狹路相逢了,隻好打招呼說:噢,這不是駙馬公駕到了嗎?
此人正是張洎。他流放嶺南,途經江夏,請求兩個解差恩準來蛇山一遊,想不到在此會與李白相遇。一路上地方官員們像躲瘟疫一樣躲避他,即便是他往上的同僚好友,在他厚著臉皮求見時也都沒有好話相待。他聽李白還稱他為駙馬後,白臉上頓時變紅,非常羞愧地說:唉,太白兄,想不到我們二人殊途同歸都做了流放的犯官了喲?
不!李白一臉嚴正地說:我們二人相同又不相同。張洎不解地問:此話怎講?
相同的是我們都是流犯。不同的是:你是認賊做父的大燕宰相,罪有應得。我可是大唐子民,是上當受騙。
何以見得你是上當受騙?
要不是上當受騙,一路上哪來的這麼多朋友處處為我接風洗塵呢?相反,你這個駙馬宰相,不是被人嗤之以鼻,孤身一人,形影相吊了嗎?
張洎被揭了老底,芒剌在背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睹,都到了這個年紀,這個地步了,還是那麼孤高自傲,鋒芒畢露!
少羅嗦!快走,咱哥兒倆押解你,算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一個解差怒斥了張洎一聲。張洎忍氣吞聲地好像隻落水狗一樣縮起尾巴灰溜溜地走了。受了這番羞辱,張洎內心更加痛苦優鬱,更因天熱和解差的打罵虐待,後來竟然一病不起,死於衡州的山野,被兩個解差草草地埋葬於路邊,便回京去交差了。
史郎中當時眼看著張堆可恨又可憐的樣子,望著其遠去的背影說:太白兄可謂快人快語!對於這種認賊做父賣身求榮的叛賊,小弟恨不得唾他一身哩。
他空長了一副好看的小白臉,卻渾身都是軟骨頭!當年在長安,愚兄屈居在他手下做翰林供奉時,就沒有把他這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皇親國戚看在眼裏!
是嘛,一個人處在世上不能有傲氣,可不能沒有傲骨!史郎中當即吟誦了李白舊作詩中的一聯名句: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江夏小住三日之後,李白繼續乘舟西行。了了與江水為鄰,夜夜枕著濤聲入睡。時間一長,甚覺枯燥而單調。有時,就長時間地思念親人和朋友。
有一天,李白特別思念杜甫。想起了他們的洛陽初會,梁宋同遊,齊魯再聚,汶上相別。屈指算來已經十四個年頭了。聽說杜甫雖然做過工部員外郎等一些小官,但官場甚不得意,再加家室拖累,經常逃難,日子過得很是窮愁潦倒。如今依靠朋友救助,在成都城西浣花溪畔,修了個草堂勉強棲身,還讓一場秋風把茅屋刮破。子美啊子美,你身子骨本來就單薄多病,能受得了嗎?你可要多多保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