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死死地攥住了那株巨大的白色秋牡丹紮在崖縫裏的根莖,一雙鷹似的眼睛向章錫民望過來。章錫民單腳掣住崖麵,雙手便來抓他臂膊。可他看向章錫民的眼裏卻全是不屑的神氣,仿佛在說“你單腳扣崖便想救我麼,別反倒害了你自己!”口中說道:“謝過了!”身子一翻,竟滾下那束秋牡丹織成的花海,單手吊著身子反懸在花下,另一隻手往靴底一探,摸出寸許長的匕首,刺入崖中,一步步向崖下挪去。
章錫民此時看出這青年也是身負高深武功,隻是在這滑溜的崖上無所借力,隻得用這極度鋒利的匕首刺入崖石之間,寸寸往下挪。章錫民佩服他的膽識和氣力,但曉得再鋒利的刀劍在如此光滑的崖石上反複敲擊,很快便會卷刃;但這青年仿佛心高氣傲,不願意別人橫加幹預。他靈機一動,便指指插在崖間的匕首,又指指那青年身後,道:“這位……小兄弟,你不妨用這匕首做借力,躍入崖底深潭裏。我保證,這潭水奇深無比,跌……不死人。”他多年沒有與外人說話,雖然常常自言自語,但如今口齒已略顯遲鈍。
被喚作“小兄弟”的青年不過二十出頭,聽章錫民如此說,便回身看了看。萬丈高崖令人一陣眩暈,而其下因缺少陽光而近乎黑色的深潭更仿佛張牙舞爪的厲鬼。而他手中的匕首此時也幾乎卷刃了。
他回首望了一眼章錫民,那眼神冰冷得有些駭人,章錫民愣了愣,陡然覺得背脊一陣寒意。
“——好罷。”那青年微微笑道,“至多不過一死,和原先並無分別。黃泉路上邂逅您這樣一位‘猿人’,倒也挺有意思的。”說罷他便將那匕首作為踏腳,向那深潭躍下。
極大的水壓壓得人雙耳背氣,整個人便仿佛被壓成了餅,前心貼著後背。那青年掙紮著想望水麵上浮,但卻力不從心。正在這危急關頭,突然有人也跟著躍入水中,像條遊魚一般靈巧地鑽到他身下,將他輕鬆地托出了水麵。
原來章錫民終究怕他出事,也跟著躍進了潭裏。那青年並未嗆多少水,因此不一會兒便緩了過來。他環顧四周,看見章錫民居住的簡易草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住在這裏?”那青年問道,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厚重悠長耐人尋味。
“是啊。”章錫民笑了笑,給他端來熱水和烤野雞肉。許多年沒有見人,他也難得好客一回。
“多久了?”那青年問。
“不知道。大概,一二十年總有了。”
“二十年?!”那青年不敢相信地叫道,用那雙可以說有些可怖的眼睛瞪著他。章錫民覺得他不是一般人物,因此隻是慢慢地點了點頭。
“你沒有想過離開這裏嗎。”
“走不出去的。”
“胡扯。”那青年微微咧了咧嘴,“你可以那樣輕鬆地攀在垂直的崖壁上,又可以如此輕易地潛入水底;天下哪裏還有你去不成的地方?”
“是麼。”章錫民失神片刻,答道:“可這裏挺好的。”
那青年臉上滑過一絲蔑然。他啃完手中的雞腿,扔在一邊。“那,你怎麼到這裏的。”
這麼多年無人提起的舊事,此時一下湧上心頭。章錫民搖了搖頭,企圖甩掉那些不好的回憶,一麵道:“我是……被人推下來的。”頓了頓,反問道:“你呢?”
“我?”那青年微微一笑。“我是自己跳下來的。——咳,不說這個,承蒙救命之恩,我還沒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章錫民愣了愣,連忙答道:“啊,我?我叫章……錫民。”很久沒有人問起姓名,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那青年倒不見怪,一拱手道:“章大哥救命之恩,在下永生難忘。”章錫民連忙道:“不必客氣……那個,小兄弟該怎麼稱呼?”
那青年朗然笑道:“賤名何足掛齒,在下複姓赫連,單名一個譽字。”(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