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舞館裏的玄機(1)(3 / 3)

今夜無星無月,隻有大朵大朵的烏雲堆積在天穹,一場秋日的暴風雨即將來臨了......

黃昏的暗影,跌落在辦公樓前的大理石台階上。舒白玫拾級而下,站在路旁等公交車,眼看著一盞盞蘭花式街燈亮起來了,泄露出霓虹色的心事。

方才黎明劍召集偵技人員開會。會上,他不知為什麼作起了自我檢討,說由於自己沒有跳出常規偵查這個沼澤和思維定勢的怪圈,才延誤了破案時間。要求偵察員培養超常規思維能力,大膽推測凶手是誰?

誰又可能是下一個被害者?

舒白玫聽出黎支隊長的話有弦外之音。

她自己就沒有跳出常規,沒有對身邊的親人大膽懷疑,她為此而深深自責。她猶豫著:要不要把自己的發現和懷疑告訴黎明劍呢?

在會議室嗆人的煙霧中,她暗自決定,偵查丈夫的行蹤,等有了確鑿的證據,再告訴老搭檔不遲。

她給自己的借口是:他太忙了,我要為他分憂。

這幾天,她就像一支風向標一樣,密切注意丈夫的動向。星期天早上,他按時起床做好了早餐,悄悄走到床頭讓舒白玫再多睡一會,說自己要去院校講學。作為客座教授,他應聘經常去坐落在市中心的省醫科大學講課。往常舒白玫並不在意,可今天不同。她神差鬼使地跟著丈夫腳前腳後出了門,隱蔽在樓道裏。見丈夫開車走了,她迅速跑到街邊,叫了一輛出租車,緊緊尾隨上去。

醫科大學在行政街,可舒白玫驚訝地發現,丈夫的紅旗牌加寬大轎車向東風大街西頭駛去。這說明他不是去講課,而是另有目的地。她的心“別別”地狂跳起來,忙讓出租車司機緊緊跟上。

歐陽鵬把車停到向陽廣場的一個停車場裏,用他特有的步子瀟灑地向前走著,舒白玫提心吊膽地看著。隻見他越過了百貨、超市、藥店和幾家雜貨店,走進了一家現代舞館。舒白玫不敢怠慢,抽出一張百元大鈔,不讓司機找錢就小跑著跟了過去。

舒白玫非常奇怪丈夫會涉足這種場所,據她所知,丈夫從來不會跳舞。她巧妙地借助廊柱尾隨他走進去。看來他是常客,隻見他手拿一張會員卡,向服務小姐晃了一下,就被準許進入了換衣間。而舒白玫卻隻能買了一張門票,才得以入內。她也閃進了換衣間斜對麵的衛生間,看到丈夫再走出來時,已經換了一身勁舞的裝束,腳穿舞鞋,步履輕盈地向舞廳走去。

舒白玫發現此時丈夫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顯得年輕而又自信,幾乎是腳不點地從大理石地麵上掠過,迎著對麵從玻璃大門裏飄過來的音樂,遊魚一樣混入那些舞蹈者之間,瘋狂地扭動著肢體,恣意地舞動起來。

舒白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靈活地甩動四肢抽動筋骨,恨不能把自己拆散溶入音樂中的狂熱分子,會是那個文質彬彬、走路像紳士一樣的歐陽鵬嗎?

他那狂放的舞姿,陀螺似的拚命旋轉的身軀就像被另一種動物附體一樣,不受控製不講規則地左突右衝。那裏好像有一種她完全不熟悉的東西想衝破他的人形獨立出來。它在他的軀體裏叩打,撕扯,衝撞,完全主宰了他的意誌,讓舒白玫看得渾身冷一陣熱一陣,幾乎要暈過去了。有好幾次她想衝過去,把他從那種無形的可怕的力量中解救出來,讓他從那個咒語中複原。可她的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此時此刻她被他身上那種不知名的外力震懾住了。如果他突然變成一隻青蛙或一條蜥蜴,她也不會吃驚。

一個女服務員看出了她的異樣,走過來問她需要什麼,她才醒悟到自己不能在這裏觀看,她的職責是提取他的腳印。她來到他方才的換衣間,也許是由於匆忙,他隻把衣物鎖進了衣櫃,而他的那雙“老人頭”軟牛皮鞋仍放在地上。就在這雙皮鞋的附近,清晰地留下了他新換上的那雙舞鞋的印跡。舒白玫看到了一種角型花紋:由凸起的單個塊狀花紋相連接而構成的花紋。她之所以明白這叫角型花紋,是因為他們在幾次凶殺案的現場中,都見過這種角型花紋的足印。

驚恐和疑慮一陣陣襲來。舒白玫覺得自己周身的血液,已經不會流動了。

她呆呆地站在那裏,門外“哐哐”作響的打擊樂聲,每一聲都砸在她的心上。

5路公交車開來了,人們紛紛擁向車門,舒白玫最後一個上去,詢問服務員到人民醫院有幾站地。現代舞館的那一幕使她產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她要去找陶婉,與她核對丈夫在心理醫生被害那天晚上的行蹤。

盡管發現了丈夫的鞋印和凶殺現場的足印吻合,舒白玫心中還是抱有一線希望:這也許隻是一種巧合。懷疑自己所愛的人就像懷疑自己一樣令她痛苦。聽痕檢員講,鞋底的花紋圖形一共有8種,分圓環型、線條型、波折型、交織型、格子型、散雜型等等。她覺得丈夫穿的這種舞鞋可能都是這種角型的花紋,並不能光憑這一點就斷定丈夫是凶手。她還需要找到更確鑿的證據。因此,在她的潛意識裏,與其說她要去證明什麼,倒不如說她是想否定什麼。她要找的是丈夫無罪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