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春題湖上》也是一首歌詠西湖的名篇:
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
鬆排山麵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
碧毯線頭抽早稻,青羅裙帶展新蒲。
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湖。
這是一首西湖春景詩,當作於作者卸杭州刺史任之前。詩中先是鳥瞰西湖春日景色,謂其“似畫圖”,進而具體描繪如畫之景:群山環繞,參差不一,湖上水麵平展。排排青鬆裝點著山巒,如重重疊疊的翡翠,皎潔的月亮映入湖心,像一顆閃光的珍珠,這是多麼誘人的美景嗬!然而詩的旨趣並沒有凝滯在範山模水的層麵上,詩人出人意表地把筆鋒轉到對農作物的體察上。在山水詩中嵌入農事,弄不好會雅俗相悖,很不協調,而白居易卻別出心裁地把農事詩化了,早稻猶如碧毯上抽出的線頭,新蒲好像青羅裙上的飄帶。如此精妙新奇的比喻本身不僅體現出作者對湖區人民的關懷,使讀者由此可以聯想到正是這位白刺史,一到任便體恤民情,浚井供飲,把杭州變成了人間天堂,從而銘記其德惠。同時,在詩的寫作上也是一種變格、一種可貴的出新,它比作者描繪西湖的《錢塘湖春行》,立意更加新穎,語言益見精妙。這首詩的結構曲折委婉,別有情致,特別是最後兩句“以不舍意作結,而曰‘一半勾留’,言外正有餘情”。
杭州對於白居易來說,並不僅僅是實現個人政治抱負的地方。當時在朝中“終日多憂惕”(《詠懷》)的他為了避開朋黨傾軋而請求外任,來到杭州。杭州的確是滌除他人生煩惱的地方,詩人在杭州忘卻了仕途的險惡,“誰知利名盡,無複長安心”(《食飽》)。
多年後,詩人對江南的生活,依然是無比的懷念。他寫下了《憶江南》二首,其一: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
日出江花紅勝火,
春來江水綠如藍。
能不憶江南?
這是一首小令,隻有二十七字,既有詞的意境,又有濃鬱的民歌風味。作者運用貼切的比喻和工整的對偶,把明媚、豔麗、溫馨、柔美而富有生氣、詩情畫意般的江南水鄉春色,凝練了成兩句話,“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成為千古傳誦、膾炙人口的佳句。今天讀來,依然令人心馳神往。《憶江南》其二: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山寺月中尋掛子,
郡亭枕上看潮頭。
何日更重遊?
這是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期滿回到洛陽後,撫今追昔,發出的感慨,抒發了對杭州的無限留戀之情。“天下西湖三十六,就中最好是杭州。”西湖是詩,是天然的圖畫,是美麗動人的故事。不論是多年居住在這裏的人們,還是匆匆而過的旅人,無不為這天下美景所傾倒。“江南憶,最憶是杭州”,白居易的這句詩,也成了杭州旅遊的廣告詞。
在北宋蘇軾來杭州當地方官時,卻發覺心中至美之湖年久失修,日漸湮塞,草興水涸,半為葑草,雨吋不能蓄洪,旱時無水灌溉。於是,這位才子決定仿效前朝白居易,寫下《乞開杭州西湖狀》,向朝廷請命修浚西湖。他采取以工代賑的辦法,募民開湖,先後花工二十餘萬,除葑草。築“蘇堤”,建六橋,植桃柳,種植的桃李既可保護堤岸,又可平添美景。想那春日之晨,六橋煙柳籠紗,幾聲鶯啼,報道蘇堤春早,有民謠唱道:“西湖景致六吊橋,一株楊柳一株桃。”“西湖十景”中的蘇堤春曉就此而得名。為了防止西湖再次湮塞,東坡居士還專門在湖中深潭立三座小石塔,作為控製水深和防止葑草生長的水域標誌。這些小石塔,後經明代改建而成了西湖十景之一的“三潭印月”。如此算來,這位浪漫的才子在整治西湖的同時還留下了兩處盛景。
一日蘇軾在湖上遊宴飲酒,當時天氣晴朗,詩人的心情也很好,忽然驟雨襲來,詩人的心情依然很好,看著西湖的晴姿雨景,詩人不禁詩情湧動,寫下了《次湖上初晴後雨》:
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在燦爛的陽光照耀下,西湖水波蕩漾,波光粼粼;在雨幕籠罩下,周圍的群山,迷迷茫茫,若有若無。這一天詩人在西湖遊宴,起初陽光明麗,後來下起了雨。在善於領略自然美景的詩人眼中,西湖的晴姿雨態都是美好奇妙的。詩人用一個奇妙而貼切的比喻,寫出了西湖的神韻。詩人拿西施來比西湖,不僅是因為二者同在越地,同有一個“西”字,同樣具有婀娜多姿的陰柔之美,更主要的是她們都具有天然美的姿質,不用借助外物,不必依靠人為的修飾,隨時都能展現美的風姿。西施無論濃施粉黛還是淡描娥眉,總是風姿綽約的;西湖不管晴姿雨態還是花朝月夕,都美妙無比,令人神往。這個比喻得到後世的公認,從此,“西子湖”就成了西湖的別稱。“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的千古絕唱,使西湖美名聲振海內,至今還是宣傳西湖的絕佳廣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