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們給子言的賀禮,給你這種人看過怎麼拿出手!”
“你不過是景王門下一條狗,還真當自己是什麼人物了!”
掌櫃的額上滿是汗水,覷向我時已經變色,哪還有半分精明樣。想必他也沒料到,老在他麵前狐假虎威的我居然也有被人指著鼻子罵的時候。
我用扇按住掌櫃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含笑說:“憑什麼是吧,就憑我是武侯世子,連你們父親都要讓我三分,我就是強搶,也輪不到你們跳腳。”
他們沒料到我會無恥到拿身份壓人,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我滿意地道:“掌櫃,帶我去內室。”
幾人不願退開,卻又無可奈何:“你!你!欺人太甚!”
我朝攔在跟前的人冷笑,一字一頓慢慢道:“我就算是景王門下狗一條,你也惹不起!”
我自己的地位自己心知肚明,但被人指著鼻子說出來就不同了。雖說我不介意,但我們武侯府若還想安安穩穩地在京城立足,就不能放任所有人欺到頭上——尤其是連名字都叫不出來的人。
不能太弱,也不能太強,挑軟柿子來捏正好。
隨掌櫃步入內室,我照例將長天居的東西批得體無完膚。那藍田暖玉首當其衝,由頭到腳被我挑剔了一遍,那群軟柿子們的臉都黑了。
軟柿子們大概也不敢跟我翻臉,一個個都強忍著怒意。
我見日頭微偏,時辰尚早,就將他們定的幾樣小玩意也批了一遍,批得他們憋紅了臉。正當掌櫃憂心我們會不會在長天居內室打起來,一聲笑語從門外傳入,渾厚低沉,竟少了幾分輕浮:“常兄,段兄,許兄,你們的禮我來收了。”
我抬眼,恰恰看到了一身常服的蔡子言。如今他似乎沉穩了許多,短短半月,似乎已脫胎換骨。見了我,他竟也沒有以往的劍拔弩張,反而拱手道:“見過世子。”
待我回神,他又轉頭對軟柿子們說:“你們的禮我收到了,改天再登門道謝。”
最為高大的軟柿子想來是向往仗義的遊俠,立刻豪邁地答:“我們之間還道什麼謝……”他身邊有人朝他使眼色,然後拉著他退了出去。
掌櫃見不好再呆在這裏,幫我們掩上門就走了。說了半天我也有些累了,便坐下給自己倒茶。
蔡子言卻沒有動,反而定定地看著我。
我臉皮薄,被他望得不自在,先打破沉默:“蔡兄有事嗎?”
蔡子言直截了當地問:“世子為何助我?”
我說:“那日我若跟景桓指證你在狩獵,不就說明我們也去了嗎?兩敗俱傷的事我不會做…”
蔡子言斂手:“不是那日。”
我想不出我什麼時候幫了他,隻能再倒了杯茶,等他接著說。
“父親允我將青青她們娶進門了。”
“這是好事,你可別再去外邊花,本來娶兩個就夠荒唐了。”
蔡子言的神情有些怪異,分明是認為這老氣橫秋的話從我口裏說出來極為可笑。好在他還給我點麵子,正色道:“我娘的病也好了。”
“那就好,早些把倆姑娘娶進門,給蔡夫人添點喜氣。再等幾個月你的兒子們出世,可就羨煞旁人了。”
蔡子言直起腰,再次問道:“若能如世子貴言便好,隻是不知世子為何助我?”
他若會做人,應當主動問有什麼事可以效勞,說兩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漂亮話,而不是繼續追問。但他執意這樣我也沒法子,隻能直說:“當然是有原因的,這不是叫你來了嗎?我哪像是施恩不圖報的人啊!”
對我光明正大的卑劣,蔡子言看起來有些無奈:“世子想做什麼?”
我將折扇一合,說:“你在這偶爾砸點東西,等我回來就好。”
那日我將蔡子言的事在百官麵前說了,蔡老禦史不得不同意他的婚事。不過若這也能算是人情,我以後該多做些才是的,用不著瞻前顧後步步為營。這回有他這個冤家對頭作證,將來有人“汙蔑”我私會太子,也多一條後路。
我沒有自己的耳目,卻不代表我沒有暗自經營,長天居跟晨風閣隻是其一。尋常人都不會注意到長天居跟晨風閣看起來相隔一條街,實則相靠而建。
長天居內室連通晨風居,這是京城裏眾多秘密之一。我打開密道走了進去,忽然又止步,在蔡子言錯愕之際轉頭囑咐:“別砸太貴的!”
這才消失在楠木壁櫃後,由狹窄的密道慢慢走到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