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說(22)(3 / 3)

李某養有貓,還養有狗。黑貓肥狗。我有時會幫她喂貓,有時會幫她遛狗。有時我和她一起喂貓,有時還和她一起遛狗。那隻狗走路的步子很慢,也很重,走在路上時的樣子像是隨時都有跌倒的可能。李某讓我不要取笑它,並告訴我,走得很慢,步子很笨拙,隻是因為它的睾丸太重。李某還說,它的睾丸有若幹克,它的靈魂就有若幹克。李某說自己的乳房有若幹克,自己的靈魂就有若幹克。李某還說她喜歡那副分量很重的睾丸和自己那副形狀很好的胸。我說你喜歡的一切,都在我喜歡的範圍之內。我還對她說,你覺得我有病嗎?我告訴她,我向來有點行屍走肉。你不覺得我很行屍走肉嗎?所以,有關自己的靈魂有多重這樣嚴肅的問題,不但嚇了我一大跳,而且也是完全回答不出來的。李某說不要緊,我要的隻是你的身體,而無關你的靈魂,至於你的靈魂怎樣,真的不感一點興趣。而且經過我的大腦以每秒一千萬煙缸的審核,我沒有講假話。李某還說,她感興趣的是我的身體而非我的靈魂,這隻是因為她並不認為我會大方地將我的靈魂交出。我說,隻要你要,我就會交出來,隻要你要,我就可以比幹挖心,還說,你會不會把靈魂交給我。她說這事一時說不好,因為這事關靈魂。

她的眼神好迷茫啊,深深的缺乏,淡淡的惆悵。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孤僻,我發現了,李某也是。我肯定她的自戀,她容納我性格的反複無常。我們彼此不追問過往,也不談未來。其實也談的。聊到深夜,白天晚起。再睡點夢,夢到一堆蛇。掉進了蛇堆裏。在夏天的夜晚,我們談論雪山,懷著美好的心情談論著山穀裏的那些雪和死掉的昆蟲,我們睡在帳篷裏,外麵有雨聲滴滴答答的。但當我掀開帳門時,卻並未發現外麵在下雨。因為靈魂總是在遊走不停,所以有時有點錯覺,也是難免的。她放棄了幾天不賣早餐,我們要野營一下,我們來到山裏麵,山裏的空氣明顯要比城裏的好得多,空氣指數是零點五。從空氣中挖一塊,嚼著吃。

所以搞得也舒服。我們睡覺的地方在一個山丘下麵,屎黃色的。在帳篷裏睡覺,會好擔心半夜帳篷被人拆掉了,所以有點焦慮,還是失眠,看李某睡覺,改善失眠。而且搞完我也會起得早一點,我發現,周圍也好多帳篷啊。這些帳篷在一夜之間突然出現,完全地把我們包圍了。像是一夜之間從地上長出來的。我,還是李某,都隻喜歡安靜和離群的生活。和我們的帳篷比起來,那些帳篷要大得多,那些統一的草綠和我們法國國旗一樣的帳篷比起來,顯然是顯得外觀很單調,又很呆板。李某繼續在睡覺,睡得很沉重的樣子。

我放棄了自己原來的想法:在清早時,我會從帳篷裏走出來,在帳篷邊生爐子做早飯。看起來好麻煩,一點也不浪漫。有點沮喪。我無法確認的事情變得很多。我一不能確認李某是否已把靈魂交與我,因為這一時說不好,因為這是件事關靈魂的事。我二不能確認自己到底身處何處。這種感覺最壞。我發現四周是亂糟糟的一片。有很多油漆桶,用光的,或是剩了半桶的。我靠,山上有些大塊的石頭被塗抹成了綠色,好綠啊,綠得刺眼,好多人在山上塗刷油漆。非常忙的樣子。把油漆拚命地刷在山上。太超了,超的一比。我想,一夜之間,周圍為什麼出現了那麼多刷油漆的人。原來屎黃色的山,好綠啊。李某還是繼續在睡覺,肉包正新鮮,不用賣早餐了好好睡覺。

我都不敢叫她起床。但李某突然醒了過來。於是我走近過去,抱住她。抱了抱,親了親。她說,親愛的。我說吃點麵包吧。我想我最擅長的對人最關心的話,就是讓別人吃點東西吧。李某一邊吃麵包,一邊要一起去散散步。我說我也想一起散散步。我咽了下口水,去散下步,穿對皮鞋,腳下的泥巴踩起來很鬆,鼻子裏的空氣芬芳指數一萬六,耳朵裏的鳥叫聲也不讓人反感,手裏摘來的樹葉嫩綠,我要崩潰了,綠嘰嘰的,那個屎黃色的山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