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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2007年的春天,我的眼睛蒙著一層紗布躺在一張床上,我想我的周圍一定是很純潔的白色。
對,一定是的,因為我是如此純潔的女人。我失明了,我刺瞎了自己的眼睛,我不要看到我的回憶錄,我寧願一輩子麵對黑暗,在臆想中獲得快感。
我做了處女膜修補,一個做過人流的女人做了處女膜修補,這是一個我之前從來沒想過的荒唐事情,可是我做了。
因為我要做一個純潔的女人,這樣我才不會辜負藍竹妡對我的期待,情人骨頭賤,身體卻不賤,情人的尊嚴就是可為你舔足,卻不和你上床。
藍竹妡說,石湛藍,你葬送了自己的身體,也葬送了我多年來對你的培育,我隻是讓你出賣靈魂,我沒讓你出賣身體啊。
哦,原來如此,那麼開始吧,我們談點純潔的話題,來結束這個故事。
“湛藍,你累了,快點休息,一個人在自言自語什麼呢?”是布衣的聲音,我就知道,他一定會出現在我需要他的時候。
“布衣,我想給你做一個采訪,好嗎?談談你們的樂隊,就是劍瀟在的時候你們的樂隊?”
“湛藍,你快點休息,好嗎?不要再去想他了,好嗎?”
“布衣,你們為什麼會喜歡死亡金屬。”
“哦,我知道的,其實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以前劍瀟和我說過,所謂的死亡金屬在國外都是一些社會最底層人士在做,因為所處的惡劣社會境遇,使他們崇尚血腥和暴力。但具體到‘拆了’,樂隊成員隻是喜歡這種節奏和速度很快的音樂風格,環境和文化的不同,注定了他們隻是利用這種音樂形式。“
“布衣,劍瀟並不適合的,對吧。唉,我也不知道,其實適合與不適合隻有自己最清楚。”
擦肩而過是一種美麗,因為有期待,有憧憬在裏麵。
我來了,她走了,我走了,他來了。
故事展開後的不停錯過卻是疼痛,因為有遺憾,有想法。
很多時候,人與人的故事就是這樣展開的,而我與這幾個男人的故事也是如此展開的。
“布衣,我突然很想念我的家人,我好久都沒有提起過他們,可是我怎麼不知道我的家人都有誰呢?”
“布衣,你幫我紀錄下來吧。”
“醫生,你說什麼?讓我不要再亂叫你的名字了,哦,你不叫布衣。那請問您貴姓。”
“啊,你叫賤人哦,謝謝你。”
“請問這裏是什麼地方?”
“哦,精神病院?”
“我為什麼在這裏?”
病例:石湛藍,女,27歲,患有臆想症。以為自己是一名作家,常常幻想自己被一名叫藍竹妡的女子陷害,被一名叫布衣的男子暗戀,伴有輕微自虐行為。
後記
這本書,與你無關,但卻是寫給你的。
隻為了告訴你,曾經那麼深愛你的我,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靠近我,也許我會告訴你我的想法,我為什麼要揭開這個傷口,一點一點給你看。
很多人問我,你是湛藍嗎?
我說,是。
他們又問,你真名就是嗎?
我開始保持沉默,如果可以的話,我真的希望自己是湛藍,我也是蘇亦薇,我也是藍竹妡,我也是蘇夏,我甚至連桑小樓都是。
我想忽略這是一個傷,我希望這將是一個有情有義的情人的故事,然而,情人是一個多麼敏感的詞語,太多的人告訴我,情人無非就是一個賤人。於是我用了大篇幅的字去強調賤人這個概念。
從一開始,我就脆弱地披著堅強的外衣華麗而優雅地站在沒有人的世界裏,分裂,揪心的分裂。有人詆毀我,說我筆下的女人都太卑微了,太賤了。可是愛情中,難道不是真的如此嗎?真愛的那個人姿態能很強勢嗎?何況賤需要多大的隱忍,不是每個嘴上說愛的人都能做到真正的賤。
賤是寬容,賤是放生,賤是偉大的真愛。
我對一個女孩說,我不行了,我寫到想吐了,我寫不下去了,我怎麼辦?她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因為她體會不到我當時的那種瘋狂,因為我已經丟了自己,我再一次不知道我是誰。
這一次,再次這樣,我把自己扔在局外,卻又親身去演繹故事。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編故事的高手,我從來隻會一個人在那裏神經質地囈語。
一個女孩說,姐姐,我快要看你的文字看的發瘋了,明明沒有什麼可以讓人哭的情節,可是我就是覺得想哭,你營造的那種氛圍會把我壓抑死的,我的淚水是在沒有預料的時候流出來的。
我不語,因為我也在一邊哭一邊寫字,我就像藍竹妡一樣發瘋地咒罵:你們這群賤人,你們謀殺了我的愛情。
寫這個小說的時候我顛沛流離地經曆了五個城市:武漢,西安,北京,成都,廣州。而我也把自己分離開了,身,心,思想,感情,語言,故事。我在小說裏變成了五個人,每個故事都是假的,可是每個場景卻都是我真正感受過的,我讓自己變成一個精神分裂者,讓自己沉浸在我虛構的情節裏囈語,然後我把情節拋棄,隻將感受展開,我在設置一個圈套,我告訴女孩:我說可怕的不是激烈的情節,可怕的是氛圍,可怕的是人的想象力,因為一段囈語,每個人去體會都會有不同的畫麵,讓他自己根據文字去演繹自己的畫麵吧,他會真正崩潰,真正死亡。
女孩說:果果姐,你瘋了,你真的瘋了,你怎麼能這樣?
我笑,用最最蒼白最最淒涼的笑,我說:如果不讓他自己去感受,他是不會知道當事人的疼痛,他才不會用旁觀者的姿態亂點評事實,這個世界上自以為是的人太多了,那不如給他們一些經曆,讓他們也疼痛下。
這個小說大約是我寫的最艱難的一個小說了,從2005年的時候我就開始構思,動筆,可是越寫越累,後來我放下筆,開始從頭看起。
藍竹妡說,她要經曆三個男人,她就能真正成仙,後來她瘋了,我不知道是她的預言準確,還是我的思維有問題。
瘋也是一種超度,一種解脫,如果愛的像藍竹妡那樣痛苦,隱忍,瘋狂,無助,不如瘋了。瘋的時候沒有理智,卻也不再感性,所以我寧可她瘋了,因為她從頭到尾都沒有錯,錯的隻是她的思維,她想的太多,錯在她自卑的愛,她以為對方不愛他,自以為是地離開,錯在她強烈的愛,她以為報複是對他的折磨,卻折磨了自己和愛她的人。
當我是藍竹妡時,我對自己最大的宿命是我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