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狗
【原文】
客至乏仆,暗借鄰家小廝掇茶。至客堂後,俊巡①不前,其人厲聲曰:“為何不至?”曰:“我怕你家這隻凶狗。”
【注釋】
①俊巡:在原地徘徊。
【譯文】
有一家來了客人,卻沒有仆人伺候,於是暗中借了鄰居家的仆人來給客人端茶。仆人端著茶來到客房後,在原地徘徊不敢過來。那人厲聲喝道:“為什麼不過來?”仆人說:“我怕你家這隻凶狗。”
食粥
【原文】
一人家貧,每日省米吃粥。怕人恥笑,囑子諱①之,人前隻說吃飯。一日,父同友人講話,等久不進,子往喚曰:“進來吃飯。”父曰:“今日手段快,緣何煮得恁早?”子曰:“早到不早,今日又熬了些清湯。”
【注釋】
①諱:避諱。
【譯文】
一個人家裏很窮,為了省米每天隻吃粥。他怕別人恥笑,就囑咐兒子不要把吃粥的事說出去,隻說吃的是飯。一天,父親在同朋友講話,等了很久也不見他進來,兒子就出來對父親說:“進來吃飯。”父親說:“今天做飯的速度快,怎麼這麼早就做好了呢?”兒子說:“早倒是不早,不過今天又熬了些清湯。”
鞋襪謙訟
【原文】
一人鞋襪俱破,鞋歸咎①於襪,襪又歸咎於鞋,交相訟之於官。官不能決,乃拘腳跟證之。腳跟曰:“小的一向逐出在外,何由得知?”
【注釋】
①歸咎:歸罪。
【譯文】
有個人的鞋子和襪子都破了,鞋子歸罪於襪子,襪子又歸罪於鞋子。鞋子和襪子相互的告到了公堂上。但是官也不能決斷,就拘捕腳跟來作證,腳跟說:“小的我一向都是被逐出在(鞋襪)外,怎麼會知道呢?”
被屑掛須
【原文】
貧家蓋稿秸,幼兒不知諱,父撻①而戒之曰:“後有問者,但雲蓋被。”一日父見客,而須上帶秸草,兒從後呼曰:“爹爹,且除去麵上被屑!”
【注釋】
①撻:打。
【譯文】
有一戶人家窮得隻能蓋稻草,他的兒子年幼不知道隱瞞,父親就打他告戒他說:“以後有人問起,你就說蓋的是被子。”一天,父親接待客人,胡子上掛著稻草,兒子在後麵喊道:“爹爹,快把臉上的被屑擦掉。”
吃糟餅①
【原文】
一人家貧而不善飲,每出啖糟餅二枚,便有酣意。適遇友人問曰:“爾晨飲那?”答曰:“非也,吃糟餅耳。”歸以語妻,妻曰:“呆子,便說吃酒,也妝些體麵。”夫頷之。及出,仍遇此友,問如前,以吃酒對。友詰之:“酒熱吃乎?冷吃乎?”答曰:“是熯②的。”友笑曰:“仍是糟餅。”既歸,而妻知之,咎曰:“汝如何說熯,須雲熱飲。”夫曰:“我知道了。”再遇此友,不待問即誇雲:“我今番的酒,是熱吃的。”友問曰:“你吃幾何?”其人伸手曰:“兩個。”
【注釋】
①糟餅:釀酒後剩下的渣子做的餅。②熯:煎。
【譯文】
有一個窮人不善於喝酒,每次出門吃兩個糟餅就有些醉意了。有次,剛好遇到了一個朋友,朋友問他:“你今天早上喝酒了?”他說:“沒有,隻不過吃了糟餅而已。”回到家後,窮人把這事對妻子說了。妻子說:“你這個呆子,你應該說喝了點酒,這樣也體麵些。”丈夫點頭答應了。出門時又遇到了那位朋友,朋友仍像上次那樣問他。窮人就以喝酒回答。朋友問道:“你是熱著喝的還是冷著喝的?”窮回答說:“是煎著吃的。”朋友笑著說:“還是吃的糟餅。”回家後,妻子知道了,又責怪他說:“你怎麼能說是煎著的呢?應該說是熱著喝的。”丈夫說:“我知道了。”再次遇到朋友,窮人還沒等朋友發問,就主動說:“我今天的酒是熱著喝的。”朋友問:“喝了多少?”窮人伸出兩個手指頭答道:“兩個。”
兌會錢①
【原文】
一人對客,忽轉身曰:“兄請坐,我去兌還一主會銀,就來作陪。”才進即出,客問:“何不兌銀?”其人笑曰:“我曾算來,他是癡的,所以把會銀與我。我若還他,也是癡的了。”
【注釋】
①會錢:一種紙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