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淡淡柳如煙(2)(2 / 3)

“小凱,我和你白頭。”

“東哥,什麼也別說。”

於是我倆手拉著手,什麼也不再說。暗紅的晨曦透進了小窗,我倆依舊那樣靜默地相對而坐。貼在六弦琴上的鼠和貓顯現出來。我和小凱不約而同地望了一眼,然後相互默契地笑了。

……順序的季節本不允許草和雪相遇,然而我倆還是固執地走到了一起。她不怕為我凋零,我不怕為她融化。

綠草扶雪花,這將是多麼憤世嫉俗的一幅愛情畫嗬。

盡管人生風雲變幻,有太多的磨難,但我還是穿越晨霧,尋找到了自己的坐標,並一直這樣走著,我想,這與多年前那一次邂逅有關。

有一種緣

藍軻

有一種緣,讓人一輩子魂牽夢繞,說不清道不白,而那份美麗、憂傷的感覺,照亮著我的人生之路。

那一年,獨行異鄉,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我搭錯車,來到一個陌生小站。這個冷落的偏僻之地,沒有絲毫生氣,仿佛有一種中世紀的壓抑,我心裏戚戚然。

濕漉漉的站台上,落滿了枯黃的樹葉,微風吹來一股刺鼻的腐敗之氣,直讓人頭疼。我茫然若失,悔不該貿然搭錯車。正自我譴責之際,我看見一位少女,肩挎竹籃,步履婀娜,向我走來。

其實,黃昏的這個時刻,這裏隻有我和她。

那是一張樸實、純真的臉龐,黑黑的頭發因雨水而顯得淩亂,但富有一種原始的美。一雙水汪汪的眸子,又大又亮,閃爍著善良、天真的光芒。肩下的籃子裏是一簇簇鮮花,晶瑩透徹的露珠清晰可見,陣陣花香迎麵襲來,直入人的心扉。

她是一個賣花的姑娘。

我有些奇怪了,賣花是現代城市裏的有閑階層玩弄高雅的一種作派,在這偏僻的地方,有誰賞識這些花呢誰肯買這些花呢

賣花姑娘睜著一對丹鳳眼,摘下一朵花,塞到我的手裏。說有這花人就不會孤獨。真看不出,她一個山村少女,說出的話文縐縐的。

後來我才知道,車站的前方將進入一段沙漠之地,那裏盡是戈壁荒灘,沒有半點綠色,也沒有生命,人若置身其中,便會感到空落、寂寞,人脆弱的本性就會受到衝擊。

我緊緊地攥著這一枝花,聆聽著窗外的雨聲,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當我登上次日的列車,我又一次看到了那個賣花的姑娘,她滿臉汗水,笑容可掬地給旅人送上花束,像一位花仙子,給旅途勞累的人帶來美好的希望,她瞅見我在窗口專注地望著她,她莞爾一笑,似乎在告訴我,她在做一件極有意義的事。她向我跑來,遞給我一束花,說咱倆有緣,但消失在人群中。

進入沙漠,無邊的荒涼一望無盡,四周古銅色的色彩單調、冷清,而陣陣黃風敲打著戈壁,敲打著車窗,讓人心裏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失落感、壓抑感,但好在大家桌上的花,將整個車廂裝扮得五彩繽紛,濃濃的花香使人忘卻旅途的勞頓,減緩進入沙漠腹地那份精神上的刺激,生命中荒蕪感被一簇簇鮮花的情調衝淡、代替,繼而,置身其中,倍感生命之偉大,未來之美好,幸福。

車出沙漠,進入平緩的丘陵地帶,窗外的景色美極了,與沙漠形成了強烈對比,我依然舍不得扔掉那束花,真真切切地感到了這小小一束花的意義,也理解了那個可愛的賣花少女,她那一顆愛心感人至深,於是,我擇出一枝紅花,將其認真地收藏起來。

那其實是一枝普通的山花。它鮮豔、純樸、幽香,使這次旅行更富有意義,直到多年以後,我還常常拿出這枝花,回憶起那個無名的小站,回憶起那個冷清的雨天,那次旅行更回憶起那個美麗的賣花女孩。

我一直相信,這枝花給我帶來了好運。盡管人生風雲變幻,有太多的磨難,但我還是穿越晨霧,尋找到了自己的坐標,並一直這樣走著,我想,這與多年前那一次邂逅有關。

因為這是一種緣。

這種緣與我的生命幾乎融為一體,多少個難言的時節,多少個陰濕的夜晚,我都會坐在岑寂的黑暗之中,回想蒼茫的人生,深入地體味這種緣分,這個時刻,我就會在一陣花香之中入眠,並流下欣慰的淚水。

有一種緣,讓人懷想一生,維係一世。

當我們醒來,走進現實的陽光裏,我們會發覺自己的故事原來也這般亮麗迷人,它不僅打動自己,也一樣打動別人。

在別人的故事裏旅行

祝勇

在別人的故事裏旅行,是因為我們常常覺得自己的故事太平淡,沒有什麼精彩可言。也許是因為我們的眼睛長在自己的身上,所以總是看不到自己在人生旅途上的姿影。穿過茫茫天涯路,別人背後拖著的一長串幸福抑或苦難的故事,卻是那麼恒久地令我們感動。

在別人的故事裏旅行,最好的辦法就是看書。每當潔白的書頁在我的眼前舒展,我就幻想自己變成一個插著翅膀兒的小精靈,可以隨意地鑽進書中任何一個人物的身體裏去,融進他(她)的靈魂與意識裏,主宰他(她)的言行。這樣,我就可以隨便地轉換角色,想變成誰就變成誰;這樣我就可以馳進任何一個既定的軌跡,開始一段段美麗的行程了。在那一刻裏,我可以是風塵仆仆的仲尼,也可以是一葦渡江的達摩;我可以走進已經斑駁的宋版《史記》,體會霸王破釜沉舟橫戟馬上的雄武;可以躑躅於太虛幻境,與紅粉眾釵同其歌哭;可以於獵獵東風中,登上東吳周公瑾的船頭笑看強虜灰飛煙滅;也可以代替李白匆促的步履,登樓望月,慷慨悲歌。在別人的故事裏旅行,有時是不能否認自己羨慕的目光的。掩卷的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真的是他,該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