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化古語為新奇,納方言於可感,借外文以含沙,並使得三者有機地統一於具有時代性、個性化和表現力的個人寫作中,或曰“知識分子”寫作,即有終極人文關懷的思考高度,但不乏藝術性。
7.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一首詩應當是一件完整的藝術品。兼備各種“優點”而無統一性和連貫性在某一主旨的和諧中,是不能算作詩的。一首詩須能發揮語言之極致而又為任何其他藝術形式所無可替代才好。
8.好詩猶如一首樂曲,常演而常新,令人百讀不厭,每讀必有新的體驗或認識。作者獨特的境遇、情思以及基本的創作意向,應和人類最普遍的生活經驗或存在問題相關,又能給人以新鮮有益的感受,給人性以升華,給理智以澄明,給情感以愉悅,但不是一勞永逸,而是一個曆久彌新的過程。
本書的寫作,便是上述諸條的綜合體現,雖然在各篇行文中會因具體內容和篇幅的限製而有所側重或偏離。此番努力,對於中國新詩研究目前仍偏於史的串線而少於論的建構的傾向,或者忙於機械地構建理論體係而流於空疏浮泛的做法,也許算得上一個小小的矯正。對於在創作上視中國詩歌傳統(往往以大陸為核心忽略港台澳和海外華人詩歌創作)和外國現代派詩歌各行其道的想法,也算得上是一個小小的融合。至少在筆者的創作實踐和理論視野中,在表達人性與世界之相互感通的詩的奇妙王國裏,隻見到一個渾然一體和不二法門,而不存在有意義的“文化”差別,即人為樊籬。也就是說,所謂文化的傳統的,隻相對於既成的事實的過去而言,而不是麵對未來的理想的發展而言。所謂理想的,也便隻能是世界的,或世界文學的,即創造中的,建設中的,嚐試中的,一如有出息的詩人,始終隻把他的詩歌稱為“習作”。因為真正的詩,作為詩的本體,畢竟是一個不可企及的藝術的完美境界,致使任何有才華的詩人的畢生努力,也隻能是通向絕對和永恒的無限逼近的一種有限的努力而已。
關於詩話的內容,也就是自己在新詩問題上能說的話,即便可以將其化為若幹構成新詩話語的題目和主旨,其實仍然是有限的。究其大者,似乎包括這樣一些內容:詩的理念和語言學基礎,詩的起源與作為人類心靈史的演進曆程,詩的意象、意境以及語言的諸方麵的審美特征,詩的時空組織與結構原則,詩作為人的哲理、情感與意誌的體現,詩人獨特的世界與詩境的追求,以及女性詩歌與詩歌翻譯傳播等等。這些問題本身的提法以及夾敘夾議以例證帶動評論的寫法,也是一種嚐試,目的在於清晰而簡練,生動且形象,避免晦澀以至於枯燥的閱讀。因為在筆者看來,詩歌固然品性高雅,但在今日的平民化社會裏,對於詩的認識和理解,也需要一種樸實和普世的關注,才能發揮其古老而現代的作用。
談詩論藝是一件嚴肅的事,要做到得心應手著實不容易。但筆者勉力為之,希望能通過不懈的努力和探索,創造一種新的詩話體例和詩歌的閱讀方式。其中的詩歌例證,涉及作者本人的譯詩等創作的,其署名方式則依照當初發表時的情況不做變動。其實,這本書的寫作,雖然完成得很順利,但其準備和修改,卻曆時數載。正文的初稿完成於2000年10月的古城西安,到天津後又分別在2001年2月和2004年2月修改過兩次,使其基本定型。最後,在新近確定要出版的時候,經過了一次統一協調和完善過程,才有了擺在讀者麵前的這本書的樣子。
最後,我要忠心地感謝百花文藝出版社的領導、責任編輯,以及為此書的出版出過力的各位同誌,為了他們的熱情幫助和辛勤工作,也為了熱愛這本書和新詩的廣大讀者。
在人生短暫而漫長的道路上,願這本書是一簇野花,以其鮮活的生命和鮮明的色彩,開在通往理想詩國的大路旁,愉悅有心人的目光和心靈。
王宏印
2007年5月4日
定稿於南開大學龍興裏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