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文理,也不是夢
我是女人,我是水
男人才講悲劇
……
女人隻講傷悲
……
(白蒂《什麼要事》)
戰爭不是我的行事方式
我的方式是綻開
那無言的閃爍的微笑
行諸文字,見諸篇章
……
是的,我終於明白了,女人
我們想要縫綴和治愈
讓詞語作藥劑的功效
不作武器
任何銳尖(筆尖,針尖)
我們都來把一切編織
讓一行行相互撫摩,相互傾慕
我們那悅納萬象的渦形飾品啊
(白蒂《筆與劍》)
的確,以悅納萬象的渦形飾品來作為女性的標誌和象征,真是再貼切不過了。
與西方女性力圖實現有別於男人的社會使命感的情況相比,中國女性的自我認識主要的仍然集中在爭取愛情自由和婚姻平等的領域內。舒婷的《致橡樹》,自比為木棉樹,欲在自我獨立的宣言聲中與對方並肩而立,聽口氣更像是愛情來臨前的思想準備: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淩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
(舒婷《致橡樹》)
實際上,在女性的豪壯宣言中隱藏著一種對愛情的無以言狀的期盼和期待,由此構成古今中外女性詩人一種十分普遍的典型形態。就中國詩歌的漫長曆史而言,從無名氏的《君子於役》到李清照的《聲聲慢》,期間貫穿著一條閨怨詩的傳統,止於當代詩人石評梅。下麵一首詩,絕望中的期盼(抑或是期盼中的絕望)已達到了高峰——然而這是一個壓抑與淡化的緩慢推進的漫長的情感曆程,很難說是上坡還是下坡:
雁兒啊,永不銜一片紅葉再飛來!
秋深了,
我倚著門兒盼望,
盼望天空,
有雁兒銜一片紅葉飛來!
黃昏了,
我點起燈來等待,
等待簷前,
有雁兒銜一片紅葉飛來!
夜靜了,
我對著白菊默想,
默想月下,
有雁兒銜一片紅葉飛來!
已經秋深,
盼黃昏又到夜靜;
今年嗬!
為什麼雁影紅葉都這般消沉!
今年雁兒未銜紅葉來,
為了遍山紅葉莫人采!
遍山紅葉莫人采,
雁兒嗬,永不銜一片紅葉再飛來!
(石評梅)
無獨有偶,同樣是終生未嫁的傑出的美國女詩人愛米利·狄金森,也有一首關於等待的詩。然而標題竟是《那將怎樣,如果我說我不再等待》。可見,與中國女人的耐心和柔性相比,美國女人似乎有點兒忍受不了多久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