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淵(1 / 3)

這一篇手記,最讓我驚訝的不是所謂的海中霸王歐姆巴,而是梁應物。三篇神秘手記中,目前為止可以肯定確有其人的,一個是第一篇手記中的“馮立德”,也就是現實中的徐先,盡管名字不同,但此二人應為一人無疑,可能是為了避諱所以改了名字;第二個就是梁應物。奇怪的是,這位高中好友卻未被改名,難道徐先要避諱,梁應物卻不用?更奇怪的是,梁應物明明是複旦生物工程係畢業,畢業後又留洋鍍了層金,拿到了哈佛生命科學博士和斯坦福核子物理碩士,其間隻花了不到四年的時間。而這篇手記裏卻說他是複旦生物化學係畢業,且畢業就留校。如果說這算是一種對當事人的掩飾,那麼這篇手記居然大膽到把梁的X機構研究員身份曝光,還寫清楚梁的名字,對其履曆的故意錯寫又有什麼意義?

另外,梁應物的家裏很有錢是沒錯,但他在曲陽附近有房子嗎?我怎麼不知道?

不對頭的地方實在太多。到目前為止,我相信這三本手記的出現必然有其背後的用意,那麼,對其中記載的特異之處,也就不能等閑視之,猜不透用意,不等於沒有用意。難道說,這件事,還會牽扯到梁應物?

念及此,我毫不猶豫就撥通了梁應物的電話,從收到第一本手記起,我就和梁應物不斷聊起這件事,隻是後來長時間沒有進展,這家夥自己的事又極多,他也逐漸不再關注。而現在有了新進展,又與他有關,當然要把他叫來一起分析,在這方麵,他的眼界比我廣,思路比我清楚,知道的內幕比我多,我唯一能勝過的,大概隻有想象力了。更何況,這篇手記居然把X機構的存在公諸於世,登這篇手記的時候,《萌芽》的銷量遠不如現在大,X機構多半不知道,現在我倒很好奇X機構對此會有何反應,如果能讓X機構介入調查此事,憑這個神秘地下機構的龐大勢力,怎麼都不可能勞而無功。

手機關機,家裏是留言電話,學校裏說他請了一個星期的假。看來梁應物又“出任務”了。這世界看似每天正常運轉,背後的暗流湧動,不是梁應物這類直麵真相的人,是決計感受不到的。

我給梁應物留了言,要他一收到就聯係我。

我用食指輕輕敲擊著電腦台,發出有節奏的“噠噠”聲。

現在,我能做什麼?事件進展到目前的程度,我不可能再象從前一樣坐著等待,我一定得做些什麼。

“那多,今天有什麼稿子?”編輯陸川走到我旁邊問。

“啊,沒,現在還沒有。”對於寫稿我現在一些心情都沒有。

“靠,看你的樣子還以為你在寫稿呢,唉,那待會兒的小編前會我就慘了,一個選題都報不出,一起吃飯嗎?”

“不用了,我叫飯上來。”

把陸川打發走,我重新掃視眼前的《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營銷部經理王亮……

第一篇《那多手記之失落的一夜》中的徐先已經移居國外,第二篇《那多手記之烏篷船》中的小張雖然沒聯係過,但如按手記中所述,他在某個人的幫助下踏上了鬼船,那自然已經永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那個人當然不是我,因為我沒被小張“盯上”,也沒有參與那次新聞采訪。

那麼這篇手記中的王亮呢?

我拿起電話,先撥哈爾濱的區號0451,再撥114電話號碼問訊台。

“請問查什麼電話號碼?”

“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

“請稍等。”

究竟是“對不起該單位沒有登記”還是……

幾秒鍾後,聽筒裏傳來與剛才不同的標準語音,我聽到“請記錄”的“請”字時嘴角就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請記錄,6******3。”

我記下號碼,抬腕看看時間,已過十二點,現在打過去可能沒人。

“哪位叫的飯?”等了許久的外賣終於來了。

“這裏這裏。”我把外賣招呼過來,付了錢。這家做的回鍋肉蓋澆飯還是很不錯的。

今天起得太早,吃完飯血液又往胃裏去,很自然就困了起來。我往台子上一趴,調整好舒服的姿勢,呼呼睡去。

斷斷續續醒了幾次,像這樣的睡法隻能是淺睡,最後一次醒感覺差不多了,一看表下午一點四十。我狠狠伸了個懶腰,撥通了哈爾濱榮傑貿易公司的電話。

撥零轉到了總機小姐處:“請轉王亮。”

“王亮?對不起,我們這裏沒有這個人。”

這我已經想到了,有把徐先寫成馮立德的例子,這次的王亮也可能用了化名。

“哦,可能我記錯了,請問你們營銷部經理是……”

“是王響,我給您轉過去。”

“你好,我是王響。”是個大嗓門的東北漢子。

“你好,我是上海晨星報的記者那多。有件事想向您了解一下。”

我停頓了一下,這樣子直接問很冒昧,如果他根本就不是那個王亮,從來沒買過那個像大腦的怪物,就一定會覺得我這個記者腦子有問題。好在記者做到現在,冒昧的事情做得多了,臉皮操練得頗厚,微微停頓,就繼續開口問:

“請問您兩年前是否買過一件奇怪的東西。”

“你是指……”王響沒有一口否認,他的口氣,倒像是收藏有許多奇怪物品,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件似的。

我心裏已經有數,看來那篇手記中的相關記載八九不離十:“是一件像大腦的不明物,原本在一個叫王傑的人手裏。”

“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件東西還在你手上嗎?我可能知道那是什麼東西。”我沒有回答王響的問題,因為我還沒有想還該扯一個怎樣的謊。

“怎麼可能,我已經找過許多機構鑒定都沒結果。”王響的語氣十分驚訝,但聲音卻壓低了,在公司裏談這樣的事不太合時宜。

“如果方便的話,過兩天我來一次哈爾濱。”這樣說,心裏實在有些肉痛,盡管當記者的收入不能算菲薄,可是我總是會為了這樣那樣的事情走東跑西,還沒法報銷,到現在還沒存多少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以後如果什麼事情有X機構來參一腳,得想辦法向他們敲一筆當工作經費。到現在我已經幫他們幹了好幾回白工了。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如果王響真如那篇手記中所說,是一個好奇心很強又爽氣的人,那麼我這個忽然冒出的神秘那多對他來說該是一個不小的誘惑。

“我後天要到江浙一帶出差,這樣,我可以抽空來一次上海。”好奇心重的人總是容易相信別人。

這是我最想要的結果,不僅是省下了差旅費不用和報社請假,更重要的是,那塊至今為止仍遠未清理幹淨的東海笨乙烯泄露區。這是驗證歐姆巴的重要一環,要是跑到哈爾濱去試驗,歐姆巴是沒法回到東海笨乙烯泄露區的,甚至,這堆固化歐姆巴要是真有智慧,碰到水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反應。至於歐姆巴最後會變成怎樣的怪物,我倒是一點都不擔心,這點和那位寫《那多手記之來自太古》的“那多”不同,我覺得這世上的怪物本就很多,再多一個也沒所謂,相反,我倒是很好奇,在大海中又多了一種強大的智慧生物後,原本的海洋霸主海底人會有怎樣的反應。

和王響互留了聯係方式,接下來的幾天,我在等待中渡過。

梁應物還是沒聯係上,葉瞳找了我幾次,我也不瞞她,於是等待的人又多了一個。

家裏新裝了衛星,是私裝的,一下子多了一大堆台灣節目,讓我這個原本不太看電視節目的人一下子熱愛起方匣子,台灣的綜藝節目千奇百怪,就是新聞也比我們這裏好看得多。台灣靈異學研究比內地開放得多,什麼奇奇怪怪的事都能請到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專家,放在台麵上大肆討論。每個星期六晚上十一點,我有個幾乎必看的節目,就是東森綜合台的《鬼話連篇》,製作方精心挑選一些據說有靈異現像的場所,比如說凶宅等,排一些大膽觀眾在晚上去親曆,然後用攝像機拍下各種異像。此外還有撞鬼人上台講述自己親身經曆,配上音樂,讓我這個經曆過更凶險詭異境地的人,都泛起涼意。這種對未知事物的恐懼感,是人類與生俱來的。

這個星期六我照樣一個人在家看《鬼話連篇》,節目結束已是深夜十二點。今天冒險隊員們去的是一所多年前失火燒死多人的舞廳,和以往一樣,冒險隊員紛紛在一人獨處數分鍾後尖聲驚叫,安置的無人紅外線攝像機拍到的影像上也出現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看這樣的節目對接下來的睡眠絕對不利,一個人躺在床上關了燈會有無數的念頭冒出來。好在明天王響就會到上海,思考著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剛才看的節目很快被拋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