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當之後,莫鈺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推門一瞧,目光直奔屋中那張舒服柔軟的大床,迫不及待地幾步小跑跳了上去,四仰八叉地一躺,整個人頓時鬆懈了下來,陣陣困意襲來,他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等到睡醒之時,天色早已是大黑,屋內被人點了一盞豆大的油燈放在臨床的小茶幾上,昏黃的燈光並不明亮,卻足以照清床鋪的周邊。
莫鈺心中一暖,知道這定是母親為了他起夜時特意準備的,翻身下床,提鞋之時才發現,居然連布鞋也是換了一雙新的,果然,還是娘親最疼他了。莫鈺感動得眼眶有些濕潤,連忙用衣角胡亂抹幹,端起油燈,借著微光摸索著出了房門。這一覺睡得竟然連午飯和晚飯都錯過了,肚子裏早已是唱起了空城計,所幸,現在已不是跟著老爹四處顛簸的時候,母親一定會在廚房裏給他留下可口的飯菜的。
推門出屋,今夜毫無星辰,院內是一片漆黑,莫鈺隻能憑著手中這盞小小油燈,緩步朝著廚房走去,然而才邁過門檻,黑暗裏,掌中護著的的一點火苗卻猛地騰躍起來,差一點就燎到了他的手指,莫鈺連忙閃開,夜風掀過,幽幽火光在全無保護的情況下反而被吹得更加紅光大盛。瓷製的燈托似乎也經不住這突如其來的激燃,微微地發出了碎裂的淺音。
莫鈺納悶地持著油燈在那裏站了半響,直到火苗又恢複了之前,才喃喃脫口,“奇怪,怎麼被風吹過卻像是火上加油似地越燒越旺了。”
懶得費力氣去想這種無聊的事情,莫鈺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肚子裏更是空得厲害,當務之急還是要填飽肚子啊,加快了腳步,轉彎直接進了廚房裏麵。爐子上的蒸屜裏麵還用餘火溫著他最愛吃的烤饢,誘人的肉香味撲麵溢出,勾得他垂涎欲滴,當即大快朵頤起來。一連四個烤饢進肚,莫鈺終於舒服地打起了飽嗝。
睡足飯飽後,他又忽地想起日間裏在沙漠中救起的那個怪人,也不知那人現在怎麼樣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他不如去看看那人,順便也捎點吃的過去。定了主意,莫鈺便將剩下的烤饢全都揣進了懷裏麵,再次端起油燈,朝著客房走去。
莫家的後院並不大,正屋一間主房,兩邊分配側室,居左那間為莫鈺的臥房,而右邊那間往日裏用來放些雜物,如今放個人進去也可勉強稱得上為客房。隻是,莫鈺剛行至窗下,手裏的油燈又突然抖動起來,較之剛才,火苗竄得更是厲害。莫鈺四下張望,這一次,明明沒有風灌進院裏麵,這火苗怎麼會無風而動呢?
莫鈺低頭細瞧這火苗,似是逆著窗戶的方向微微有些偏斜,困惑的少年不禁好奇地朝著窗邊又邁近一步,豁然間,火苗直竄而上,竟有半丈之高,燎得他額前的短發頓時散發出一股燒焦的糊味。莫鈺嚇得趕忙丟掉手裏的油燈,摸了摸頭上還冒著白煙的碎劉海,所幸隻是稍有些發黃,沒有釀成大禍。
可是打翻在地的那盞油燈卻整個燒了起來,一簇夭紅的烈焰團團裹住了瓷製燈托,灼熱的溫度竟然頃刻間將燈托溶為了一灘泥水。莫鈺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瓷器本就是用高溫烈火燒製而成的,如今,居然又被再次化掉,可見這團突如其來的怪火溫度高得簡直無法想象。莫鈺暗自慶幸,心想幸虧剛才躲得快,否則自己豈不是要和那燈托一樣化為一灘血水了。
隨著油盡燈溶,那團怪火漸漸開始勢弱,火焰由大變小,最後竟凝成手指般一點耀眼紅光。莫鈺驚異得目不轉睛盯著地上那個紅點,突然間,那紅點仿佛活了一般開始慢慢升起,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兒,倏地穿透客房的窗戶紙鑽進了屋裏麵。莫鈺還未來得及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隻覺得頭頂上似有星星點點的碎光亮起,抬頭看時,數不清的紅點從四麵八方向這裏彙集而來,原本漆黑的夜晚頓時被一片詭異的紅光籠罩住,緊接著,那些密密麻麻的紅點如大海狂潮似地一同湧進了客房裏麵。
院裏再次陷入黑暗,唯有從屋**出一蓬旖旎紅芒,宛如日初朝霞柔和地彌漫在客房周遭。
莫鈺驚愕地張開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痛得他呲牙裂嘴,“天啊,這竟然不是夢!那些紅點是什麼東西?難不成是鬼火?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世上怎麼會有鬼?”兒時,莫鐵匠總是會用些鬼故事來哄嚇他,久而久之,他再也不相信莫鐵匠的話,連帶那些鬼神之說也當是他老爹信口胡謅的謊話。可如今,他親眼見到,不禁心裏掀起小小的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