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瞎子凍死不下驢的把式:“和你們這些草木之人,無理可諭、無話可講!——過兩天統統卷鋪蓋吧!到時候都臉子灰灰的了!”
六對半也嘲弄:“過兩天要是不卷鋪蓋呢?卷鋪蓋的時候,我的臉子不是灰灰的呢?那算誰的?”
王瞎子斷然道:“你不卷鋪蓋,我卷!一切皆有定數。剛才我掐算過了,卦像說的分明,利小人不利君子!金河怎麼就讓人騙了?他為人太過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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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前班是這廠裏最穩定的地方,孩子們該學什麼,照學。一點風波沒有。
銀河的識字功課,也不曾拉下,每天進行。而且這天換上了“外貿、詐騙、銀行、貸款”等筆畫多的字。加了功課。
柳鶯鶯自己看看寫下的字,說:“今天的字比較難。你認得不錯,就不用寫了。洗腳去吧!”
“不用寫字,你又逼我洗腳。反正我是沒什麼好果子吃!”
“叫你洗腳,好像剝你的皮!要不,你就寫生字!”
“老婆,我比六對半他們多認了多少字?你不能哪個牲口賣勁、你越打哪個!”
柳鶯鶯笑了:“誰讓你哥是總經理,你能比別人落後?——哎,大哥賠了一百萬,大家有什麼反應?”
銀河說:“受苦漢,能有什麼反應?都是些沒眼的狼,亂叫瞎嚎!有的說,金河垮不了,有的說,恐怕要垮台。好家夥,一百萬!就算不垮台,公司的光景也夠嗆!我就從沒見過這麼多的錢。”
“你的主張呢?”
“實在不行,大不了咱回石門掌!石門掌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啦?何況咱還有一處新院子。”
柳鶯鶯放下書本,臉色嚴肅了。
“銀河,不管別人說什麼,咱們可不能泄氣!有點風吹草動,就回石門掌,人類真要倒退回石器時代了!不說別的,就說學前班吧,扔下這攤子,怎麼能行!看你哥和高馬麗,那才叫夫妻相!大哥擔得起事兒,嫂子沉得住氣兒!”
“你和我不是夫妻相啊?——什麼時候有了錢,我也賠上一百萬!”
高馬麗見石金河遇到這麼大的事,沒有腿軟塌台,咬牙支撐。真是心目中南天一柱。真是自己看好的偉丈夫!
高馬麗將新婚服裝收拾打包,然後將項鏈戒指一類首飾都摘了下來。放入絲巾包裏。
小妹一邊幫著收拾,一邊替高馬麗惋惜:“高姐,這叫什麼事兒啊?洞房花燭,怎麼說的,春宵一刻值千金,新郎官兒不回家,讓我陪著你!歡度蜜月,丈夫整天不露麵;成了家房子還沒住得有了人氣,立刻賣房子!”
高馬麗聽得淒慘,嘴上卻說:“可以看出金河是真心愛我,我真高興!”
小妹笑著了:“找上你這樣的老婆,是他高興!號稱是什麼什麼老板,青年企業家,賠了一百萬,快連老婆都要賠了!”
高馬麗不以為然:“我找她的時候,他就不是富人;現在能和他共度患難,我很幸福!”
小妹在臉上劃著:“唉呦唉呦,酸掉牙了!還、還很幸福?項鏈戒指都要送當鋪啦!你還幸福?哈,也不知道是結婚高興暈了,還是賠了一百萬著急傻了!”
高馬麗拍打著她的手:“小妹,你甭刺激我。說真的,你剛才數落的什麼新婚之夜不回家,什麼把新房一舉出手抵債,他這麼做時一點沒有怕我為難。這才是了解我,相信我;信任我,這才是真愛。我反倒比從前踏實了。小妹,你記住吧,一個男人不和你見外,那就是認你了。與你同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