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打眼一瞧,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夫人惦著三寸小腳顫顫巍巍地踱步出來。她年過六旬,頭發都花白了,空洞茫然的眼神看起來毫無光感。
想來是這個家裏最德高望重的長輩了。雖然眼睛盲,但話音清晰思路明澈,看著就是明理不糊塗的人。
譚寧兒急步上前推開了斜倒在麵前的架子,攙扶住她:“奶奶,您怎麼出來了,慢著點。”
而一臉茫然無助又渾身濕淋淋發抖的陶青,到這兒會才有心打量起來這個家的環境——
紅牆灰瓦清琉璃,比不上大富大貴的奢華氣派,但低調內斂的設計,入眼開闊舒坦。
房屋三麵環院而建,一方小小的池塘坐落東南角。陶青心想:這家人家算不上很有錢,但至少該不愁吃穿吧。可是——
這與安詳寧靜的合歡氣氛很是相悖,院裏就如剛剛遭遇了一場鬼子進村,洗劫得狼狽不堪。
水缸砸的稀巴爛,門框斜歪歪的倒著,滿地都是烏七八糟又與院子格格不入的事物,比如空箱子,紅帳子以及砸碎的瓶瓶罐罐。
遭賊了?還是被抄家了?一穿越就遇上這種事,陶青心裏訕訕的,不會跟這個姑娘落水有關係吧。
“青青怎麼了?”奶奶黃氏的手突然碰到陶青濕淋淋的衣袖:“怎麼身上都濕了?”
“沒……沒什麼,”奶奶那雙眼盲,但威嚴震。寧兒全然不敢在有所隱瞞的時候直視著她,隻好小心翼翼地偏著頭說:“隻是青青不小心踏到池塘裏了,我正要帶她去洗個澡換件衣服。”
“行了寧兒,”打斷了長孫女的搪塞,黃氏重重歎了口氣:“奶奶眼睛瞎了心可沒瞎。家裏出事了是不是?我早就說,你爹那麼一走,這點家當被你們那沒良心的後媽搬空是早晚的事!”
“奶奶……”大姐輕喚了一聲,低頭看著腳下,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陶青雖然身上吹得冷,但耳朵卻豎的尖尖的,一字不漏地聽完了兩人的對話,信息量可不少。
家裏之所以一片狼藉跟被牛舔過似的,原來是因為父親去世以後,後娘劫走了值錢的家當後卷錢跑了。
隻留下這瞎了眼的老奶奶,以及年少的兄弟姐妹四人,還真是有夠無良的!
跟著奶奶來到東側廂房,看她熟練的碎步踱過門檻,顯然已經眼盲有些年頭了。
這時黃氏放下拐杖,摸索著往藤椅上一坐,歎了口氣問道:“家裏沒剩下多少錢了吧?”
大姐寧兒鼻子裏輕輕嗯了一聲,下意識地點點頭。
“算了,奶奶這還有點體己的私房錢,”黃氏用幹枯的手指敲了敲床頭的木櫃子:“買菜買米什麼的,你自己拿去吧。”
“奶奶,不用的。”大姐搖搖頭:“爹走後這幾個月來,我一直在繡房做工,平日裏的開銷還夠的。”
黃氏歎息連連,心疼地攥著長孫女那雙已經不同於貴家小姐那麼養尊處優的手:“寧兒,真是委屈你了。你這孩子心善又能吃苦,像你娘親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