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祁烈已經有了家室。今生今世,難以再與公主這樣的金枝玉葉相配結締。蒙公主厚愛了。”
“厚愛……我從來,都沒有對你另眼相看過。”梁歸煙試圖撐了撐身子,卻始終難以坐穩。
“在我眼裏的祁仲兼,八歲那年……就已經死了。伯熙撿回了一條命,卻葬送了仲兼。”
“公主,您別說了。”祁烈隻覺得脖頸處溫熱異常,他意識到,那是梁歸煙的眼淚。
“為什麼不說呢?這麼多年了,你們都說,伯熙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而你,又何嚐為了自己……
將軍,你究竟是……愛我多一點,還是怕我多一點,今天,能給我一個答案麼?”
祁烈給不了答案:因為很多事,從根本上就沒有答案。
如果當年,祁連沒有出事。如果他與二公主喜結連理,家國順調。如果自己不需要那麼努力那麼壓抑,也許今天,大梁少了一個威武嚴厲的將軍,卻多了一個與洛涼書吟詩舉酒的小侯爺。
可是沒有如果——有些責任一旦挑了,就放不下。
有些人生一旦變了,就回不去。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感情,有時不變有時會變。但當他見到陶青第一眼的時候,那個風風火火古靈精怪的勁兒,讓他恍惚間覺得熟悉又心痛。
他曾想過:如果梁歸煙,不是公主該有多好?
就如鄰家一個可愛的小妹子,有點刁蠻有點矯情,愛哭愛鬧,說話口沒遮攔。
為什麼文惜在他身邊溫柔以待的那段時間,他很少為之動容,卻在她任性醉酒放倒了侍衛,獨自逃出去的時候,讓他心痛心動不已?
也許在潛意識裏,他隻想要一個那樣的姑娘。帶著倔強的小心眼,留一個俏麗的背影在他腦海中。
那個人……是誰呢?
“公主,祁烈……不敢。”過去的終究是過去了,他不再是當年自卑的小男孩,梁歸煙也不再是刁蠻任性隻會跟在姐姐身後哭的小丫頭。
他們都在為自己的責任承擔著代價,有些有意義,有些卻沒有意義。
“不敢……你這一輩子,不敢的事太多了。”梁歸煙合上眼睛:“如果我,沒有跟我姐姐一起生出來就好了。如果我……當初在花叢中,假裝生氣地打你一巴掌就好了。
我……”
祁烈聽她沒有再說下去,但接踵而來的,是整個脖頸麵龐撲過來的濃重溫濕的血腥氣!
“公主!”
突然見她大口嘔血,祁烈駭然大驚:“這……這是怎麼回事!”
明明隻是些刀劍皮外傷,怎麼會突然這般凶險!
“來不及了……”梁歸煙攥住祁烈的手臂:“別走,仲兼……再陪陪我。”
“公主!!你別怕,我去叫軍醫——”祁烈緊緊摟著她不斷顫抖的肩膀,一時間手足無措。
“有毒……我中的箭……有毒……”梁歸煙的血染滿了祁烈胸前的盔甲,軍帳中彌漫出絕望的氣息如同陰霾一般壓住祁烈的意識。
“怎麼回事!”聽到祁烈的喊聲,洛涼書撇下那哭哭啼啼的譚小豆,衝進中軍寨內!
“三姐!這——”
“箭有毒……”祁烈早已顧不得君臣之禮了,拉開公主的被褥,隻看到她左臂上的箭傷正源源不斷地湧出黑色的血!
黑色的血,帶著青紫的膿液,一股泛著腥苦的氣息。
洛涼書看著祁烈,兩人登時驚愕非常:“是青丹鴆!”
是青丹鴆……洪韃國最神秘的毒藥。也是當年祁連所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