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被裝在麻袋中的大毛拉,四肢根本無法動彈,整日從嘴裏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先前,何三亮他們為了製止這種刺耳的聲音,他們在大毛拉的嘴裏堵上麻袋。得到的理想並不理想,麻袋會隨著時間被大毛拉撩人的牙齒所撕碎,並且把整條麻袋吞進肚子。大毛拉所吃的食物都是何三亮和兩名年輕人剩下的殘羹剩飯,根本就滿足不了大毛拉的需求。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何三亮和兩名年輕人在多日疲倦的跋涉下睡得無比深沉。而大毛拉在這個夜晚雙目注視著他們三個扭曲一團的睡姿放聲咆哮,怒吼,恐怖之極。後來,其中一個年輕人被大毛拉淒厲的吼聲吵醒,他本想向咆哮的大毛拉一頓施暴,可是白天的跋涉讓他精辟力衰。他知道大毛拉咆哮的原因不是孤獨或是其他,這個淒厲的咆哮是發自對饑餓的抗議。於是,他帶著還未完全清醒的腳步,從裝有食物的麻袋中取出一顆散發著惡臭的鹿頭,扔向大毛拉的嘴邊。這一夜到天亮,再也沒有聽見大毛拉的咆叫,而大毛拉則專心將鹿頭的皮肉啃的一絲不留。
這段跋涉始終隻有縱橫交錯的藤蔓和繁茂的枝葉對他們的阻擋,至於文明和人際,在他們的行程中簡直絕滅殆盡。
終於有一天,兩名年輕人對這次充滿無限幻想的行旅感到了厭倦與荒唐,甚至感到極度的悔恨。這時隻有何三亮表示,這不僅是一次充滿探索和體現人生價值的旅途,而且讓他認識以及改變了他對外界的看法。他說:“身臨其境,遠比憑空想象更加讓見聞飽滿,豐富。”。他還說:“在行程沒有結束之前,還不能為所見以及未見的見聞狹隘了無邊際的思想,我們還不能為命運感到沮喪。”而兩名年輕人則說:“好吧。我們早已不打算能夠活著回到燕子嶺去了。”。這一時刻,何三亮完全被兩名年輕人的喪氣話所感動,他在內心認定,年輕人是最容易被帶上正軌的生命體。那一刻,他反認為,這兩名年輕人的話就是一段激昂的號角,克服困難,勇往直前的號角。大毛拉再一次的嚎叫將何三亮從深遠的冥想中拉扯到現實中,他勸誡兩名年輕人不要因為想念家人和家鄉而延誤了行程,在有生之年,讓大腦盡量吸涉無限的見識,在以後更好地延續給子孫,讓我們的這次旅行成為後代們的楷模和豐富子孫們的種族史事。
兩名年輕人本以狂熱的理念和美好的幻想,對何三亮一路追隨。可這樣的旅程,早已把他們的狂熱與幻想熄滅。此時的他們失去支撐他們的一切力量,他們就像登上了賊船一樣,將生死置之度外。他們開始變得懶散不堪,該吃便吃,該喝便喝。他們甚至覺得抬著大毛拉走在險惡的森林裏,完全成為一種累贅和負擔。他們好幾次想把大毛拉用馬刀砍成幾段,嚐嚐這個野人的肉味,到底和他們進入森林不久時,吃過的巨型青蛙和他們吃膩了的鹿肉之間的區別。他們這種勇於任何肉都敢吃的想法,統統被何三亮阻攔了下來。大毛拉對自己所麵臨的危險一無所知,他隻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大聲嚎叫,整個旅程他都被裝在粗鄙的麻袋裏,根本沒有自由可言。隨著時間的流逝,兩名年輕人更加懶散,走走停停,一切變得隨心所欲,開始對自己不抱任何生還的希望。有那麼一天兩名年輕人說:“再這樣走下去,我們也會變得像大毛拉一樣,全身長毛。”
他們命運的轉折,直到有一天一群阿拉伯商人趕著高大的駱駝在森林裏出現。這群商人在茂密的森林裏,可以不借助任何儀器辨別方向。這樣的智慧,在何三亮的記憶裏,是完全沒有的。更讓何三亮他們不可思議的是,商人們手中拿著一種名叫火槍的武器。在這之前他們誰也不曾見過這種可以自動發射的家夥,當商人們為他們演示怎樣裝上火藥,怎樣上膛,等等一係列發射前的準備時,兩名年輕人被阿拉伯商人這一套滑稽且誇大的表演惹得捧腹大笑。他們說:“火槍這種家夥怎麼能和斧子、馬刀的威力相比,火槍簡直就是個沒用的錘子。”阿拉伯商人不緊不慢摳動扳機的那一刻,他們都驚呆了,簡直不敢相信這“錘子”的威力,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當他們向阿拉伯商人訴說他們行程的遙遠和艱險時,阿拉伯商人無比淡定地提到希臘和中國東方的朝鮮國、新加坡······。這些地方隻是他們行程中的一部分。盡管何三亮他們誰也不知道燕子嶺以外的世界,但他們從此記住了希臘、朝鮮、新加坡······。
槍出現在燕子嶺的時候,那已經是幾十年以後的事了。
阿拉伯商人對大毛拉很感興趣,想用重金買下這頭畜生。商人說:“您開個價吧。我想沒有金錢解決不了的事。”何三亮毫不猶豫地說:“不賣。如果你真想買的話,就從這兩名年輕人中間選一個吧!”。商人看了兩名年輕人一眼說道:“他們不值幾個錢。”商人又指了指身後鐵籠裏的一匹西伯利亞大灰狼說道:“那就拿年輕人換一匹狼吧。”兩名年輕人早就厭倦了徒步橫穿森林的致命跋涉之苦,經過商量,一個年輕人說:“我跟你們去朝鮮或是新加坡,就讓鐵籠裏的狗前往森林給他們陪葬。”。
“那的確不是一條狗。”何三亮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