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勒莫繼續對他的這位舊日的同謀說著話,雖然聲音很低,但我可以毫不費力的聽見——我一直認為韋勒莫這一天說話的聲音與那天聽到的一樣:
“老朋友,這就是我想讓你到達的地方,我們之間再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你想想看,一個鍾頭後,也許還到不了一個鍾頭,你的嘴巴裏就會灌滿水,要說話就不方便了。在這時候,我應當讓你有五十分鍾去考慮。”
他用篙打水濺到馬西涅克的頭上,接著他笑道:
“你清楚你的處境了,對麼?那根像把一頭牛綁在肉攤上的綁著你的繩子,在兩條柱上是係的活結……隻要一動,這活結就會落下幾厘米。你剛才看見了麼,當我把你放下時,你下沉了半個頭的距離……還有,你身體的重量就足夠……我的老朋友,你滑下去,不斷地滑下去,什麼也不能使你停止下滑……除非是你說話。你準備好了要說了麼?”
月光忽明忽暗,照在這可怕的景象上形成或明或暗的光影。我可以看到一直停留在半暗半明中的馬西涅克的黑色的身影。水已浸沒了他半個身子,韋勒莫繼續說:
“按照邏輯,你應當說了……形勢很清楚!我們兩人曾經合謀幹一件小事,由於我們共同的努力成功了,但你狡猾地侵吞了全部利潤。我要求享有我的那一部分,就是這樣。為此,你隻要向我提供諾埃爾·多熱魯的著名公式,以及第一次試驗的方法就行。這樣,我就讓你自由。你怕競爭,肯定會給我應得的利潤。行麼?”
馬西涅克大概是做了否定的動作或是低聲拒絕了,在沉寂中響起啪的一聲,他被打了一巴掌。
“老朋友,對不起,”韋勒莫說,“但你使一個聖者受罪!你寧可死麼?或是你希望我將退讓?或有人會來救你?笨蛋!是你自己選擇這個地點的,這個冬天……沒有船隻經過這裏……對麵是一些草場。不可能有救援……沒有人憐憫……該死的,你不明白麼?但是今早我讓你看了那報紙文章。除了化學公式,諾埃爾·多熱魯的秘密,你的秘密全都攤開在那裏了。這麼說人們將很容易地找到那公式了?這麼說在兩星期或一星期內事情就會失敗,我將像笨蛋一樣輕輕碰到了一百萬法郎而拿不到手。啊!那真是太笨了。”
又是一陣沉寂。
暫時的月光使我看見馬西涅克,河水已浸過他的肩膀。
“我再沒有什麼話對你說了,”韋勒莫說,“讓我們下結論吧。你拒絕麼?”
他等了一會兒又說:
“既然如此,你選擇決絕,我也不再堅持。有什麼用呢?是你安排了自己的命運,選擇了最後的跳水。永別了,老朋友,為了你,我要去喝一杯酒和抽一下煙鬥。”
他俯身向馬西涅克,繼續說:
“但是應預知一切。誰知道呢,也許你在最後一刻有一個靈感,偶然改變主意,你隻要輕輕地呼喚我……瞧,我稍為鬆開塞在你嘴裏的東西……永別了,泰奧多爾。”
韋勒莫將小船靠岸,低聲地說:
“倒黴的行業!這畜生真夠笨!”
他按照所定的計劃,把桌子和椅子挪到靠近岸邊的地方,重新坐下來,斟了一杯酒,又點燃煙鬥。他又說:
“馬西涅克,祝你健康!按照現在的情況,我看二十分鍾後就輪到你喝一杯了。不要忘記你可以呼喚我,我豎著耳朵聽著呢,老朋友。”
厚厚的雲層籠罩住月亮,岸上變得那麼黑暗,我幾乎分辨不出韋勒莫的身影。我相信這無情的鬥爭會以或韋勒莫退讓或馬西涅克說話讓步了結。但十或十五分鍾過去了,時間似乎很長。韋勒莫平靜地抽煙,馬西涅克發出幾聲呻吟但沒有呼喚。五分鍾又過去了。韋勒莫忽然怒氣衝衝地站起來:
“愚蠢的家夥,不要呻吟。我等夠了。你願意說麼?不願?死屍,那就死去吧。”
我聽見他咬著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