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怒火衝天的亞森·羅賓(3 / 3)

他往前走,正要走進預審法官的辦公室時,他猛地轉過身來,對跟著走的馬澤魯狂怒地吼道:

“那個人是他!就是索弗朗!他化了裝,趕緊抓住他,他剛剛跑了,趕緊追!”

他立刻衝了出去,馬澤魯、衛兵和一群記者都跟著他跑。他跑得極快,不久便與後麵的人拉開了距離,三分鍾後,已聽不到後麵的腳步聲了。他衝下地道的階梯,穿過地下道。那兒有兩個行人證實說,他們碰見一個行色匆匆的人。

可是這條路他追錯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再轉過頭來尋找,就已經晚了。他隻聽說索弗朗是從法院大道跑的,他在大鍾沿河馬路與一個十分漂亮的金發女子會合,那人顯然是弗洛朗斯·勒瓦瑟……兩人一起上了從聖米歇爾廣場開往聖拉紮爾火車站的公共汽車。

堂路易走回一條僻靜的小街。他的汽車停在那兒,請一個小家夥照看。他發動汽車,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聖拉紮爾火車站。通過公共汽車售票員,他打聽到了新線索,於是他又追了上去,結果也白跑一趟,來回耽誤了一個多鍾頭。他又回到火車站,最後才得到準確消息:弗洛朗斯一個人上了去波旁宮廣場的公共汽車。這樣看來,那姑娘大概出人意料,回到公館了。

想到還會見到她,他就怒火直冒。他一邊沿著王家大街往前開,穿過協和廣場,一邊咕咕噥噥地說著報複和威脅的話。他急於想要報複她,他狠狠地把弗洛朗斯罵了一通,他想說一些侮辱她的話。那個可惡的女人,傷害她,作踐她,成了他的一種心理需要,一種辛酸的痛苦的需要。

到了波旁宮廣場,他“嘎吱”一聲停住車,受過訓練的眼睛立即看出有五六個人在廣場上值班,那種職業的氣派一看即知。馬澤魯一見到他,立即一個轉身,溜到大門口躲了起來。

他叫道:

“馬澤魯!”

馬澤魯聽見點名,顯得十分意外,走過來說:

“到,老板!”

他的表情顯得那樣不知如何是好,堂路易越來越覺得自己的擔心是正確的。

“你帶著這幫人在我公館門口轉來轉去幹什麼?不是衝我來的吧?”

“是這麼個打算,老板!”馬澤魯尷尬地說,“您很清楚,您受歡迎得很哩。”

堂路易渾身一震,恍然大悟:馬澤魯背叛了他。這位警察隊長一方麵出於良心的驅使,一方麵不願看到老板為一種不祥的激情所折磨,他就把弗洛朗斯·勒瓦瑟的事說了出來。

堂路易握緊拳頭,使勁壓製著自己狂怒的情緒。這可真是嚴重的打擊,他馬上意識到,昨晚他因嫉妒得發狂,而鑄下大錯,並且明白了此事會帶來無法挽回的後果。他將失去偵破案情的領導權。

“你帶了逮捕證嗎?”

馬澤魯結結巴巴地說:

“真是巧合……總監回來了,我正好碰見了他……我就把那位小姐的事說了。恰巧有人發現那張相片……您知道,總監交給您的那張相片,弗洛朗斯·勒瓦瑟的……有人發現您在相片上作了修改。因此,我一說出弗洛朗斯的名字,總監就記起來了。”

“你帶了逮捕證?”堂路易生硬地問道。

“當然帶了……對不對?……少不了的……德斯馬利翁先生……法官……”

要是波旁宮廣場空寂無人,堂路易肯定會給馬澤魯下巴上來一個合乎技術規則的直拳,以發泄心頭之恨。可惜廣場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再說,馬澤魯也預見到這種可能,賠著小心,站得遠遠的,連聲說對不起,以平息老板的怒火。

“老板,這是為您好……非這樣做不可……您想想,是您吩咐我這樣做的:‘給我抓走這女人。我,我太卑怯了……你會逮住她的,對吧?她那雙眼睛讓我心裏發燒……那是毒藥。’您說,老板,我能不執行您的命令嗎?不行,對吧?更何況韋貝爾副局長……”

“啊?韋貝爾也知道這件事了?……”

“他當然知道了!因為您修改相片的事被人家看出來了,總監就有點信不過您了……可能再過一個鍾頭,韋貝爾就會帶著後援趕來。我告訴您,副局長剛剛得知:加斯通·索弗朗住在理查德—華萊士大道時,有個女人經常去他家,她一頭金發,長得很漂亮,名叫弗洛朗斯。有幾次,她甚至在那兒過夜。”

“你說謊!你說謊!”堂路易牙齒咬得“咯咯”響。

他心裏仇恨的怒火又重新燃燒了起來,他以前逮捕過弗洛朗斯,可是卻不好說出用意。現在,他突然又希望把她繩之以法,而且這一次是有意識的。實際上,他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是盲目行動,輪番受著種種情感的支配,受著那狂亂的愛情折磨,那種愛情可以教你掐死你愛的人,也可以教你為救她而赴湯蹈火。

有一個賣報的從廣場經過,叫賣午報號外。報上大字印著:

堂路易·佩雷納聲稱,弗維爾夫人是清白的,罪犯即將緝捕歸案。

“是的,是的,”堂路易大聲說,“慘劇就要結束了,弗洛朗斯將償還她的債,活該她倒黴。”

他重新發動了汽車並駛進了大門。在院子裏,他對迎上來的司機說:

“把車子掉頭,別開進車庫,我隨時要走。”

他跳下車子,叫來膳食總管問:

“勒瓦瑟小姐在嗎?”

“在,先生,她在房裏。”

“昨天她出去了,對嗎?”

“對,先生。她收到一份電報,說是一個親戚病了,讓她去外省探望,到夜裏才回來。”

“我有話要跟她說,您去請她來,我等著她。”

“是去先生的工作室嗎?”

“不是,在樓上,我臥室旁邊的小客廳。”

這是三樓的一個小房間,從前是太太的小客廳,自從敵人幾次謀害他未遂之後,他就把它當作工作室使用。他在這兒更平安,更僻靜。他把重要文件都藏在這兒。鑰匙從不離身。那鑰匙是特別的,有三條槽,還有內彈簧。

馬澤魯一直跟著他走到院子裏。佩雷納知道他跟在後麵,轉過身一把抓住他的臂膀,拖著他往台階走。

“一切順利。我擔心弗洛朗斯覺察到什麼,不再回公館了。大概她沒想到我昨天看見她了。現在,她別想逃走了。”

他們穿過前廳,上了二樓。馬澤魯搓著手說:

“老板,您這下明白了?”

“不管怎樣,我的決心已定。我不想,你明白,我不想讓弗維爾夫人自殺。既然隻有一個辦法阻止這慘事發生,就隻好犧牲弗洛朗斯了。”

“不難過嗎?”

“不後悔。”

“那麼,您原諒我了?”

“我感謝你。”

他往馬澤魯下巴幹脆利落地打了一拳。

馬澤魯一聲不吭地倒在二樓樓梯上,失去了直覺。

樓梯中間有一間放雜物的小暗室,仆人們把工具和用髒了的布匹衣物收在裏麵。堂路易把馬澤魯搬到裏麵,讓他背靠一隻箱子坐在地上,嘴裏塞上手帕,用一條餐巾勒住,又拿兩條桌布捆住手腳,綁到牆上牢靠的釘子上。

這時馬澤魯醒了,佩雷納對他說:

“我想,該有的你都有了……桌布……餐巾……嘴裏塞了一隻梨,好抵抵饑。慢慢吃吧,吃完再睡一覺。這樣,你就跟玫瑰一樣紅潤了。”

他把馬澤魯關在裏麵,又看看表:

“我有一個鍾頭時間。好極了。”

這會兒他的打算是這樣的:把弗洛朗斯叫來,痛罵一頓,曆數她的卑鄙行徑和罪行,讓她寫下供詞,簽字畫押,等拯救瑪麗·安娜的證詞拿到手以後,再看怎樣處置弗洛朗斯。也許把她扔在汽車後座,帶到某處不易被發現的住所,把她當人質,然後向司法機關施加壓力。也許……他並不需要勞神費力地去想事情會怎樣發展。他所希望的是馬上做出言詞激烈的說明。

他一直跑到三樓他的臥房,他把頭在冷水裏浸濕。他從未感到如此興奮,從未覺得盲目的本能如此衝動過。

“是她,我聽到她的聲音了!”她心想著,“她走到了樓梯下麵。她終於來了!就我們兩個人,麵對麵,把她狠狠地罵一頓,該有多痛快啊!”

他退回樓梯口,來到小客廳門前,掏出鑰匙。

門開了。

他發出一聲驚叫。

加斯通·索弗朗在屋裏。

加斯通·索弗朗叉著雙手,站在這間關閉的小房間裏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