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潰退(1 / 3)

當然,堂路易料到了這可怕的事情。

不過他似乎仍然顯得束手無策,連聲說道:

“啊!韋貝爾來了……韋貝爾來了……”

他的全部激情被這個障礙撞得粉碎,就像一支潰逃的軍隊,眼看就要逃脫了,卻被一座陡峭的山峰擋住了退路。

韋貝爾來了,這就是說,敵人的主宰、首領來了,組織敵人進攻和阻擊的人來了。他的組織工作是那樣周密,別指望可以逃走。

既然韋貝爾在這兒指揮,如果再試圖強行衝出去就是愚蠢的了。

“你給他開門了?”他問膳食總管。

“先生沒有吩咐我不許開門啊。”

“他一個人嗎?”

“不,先生。副局長帶了十個人,都留在院子裏了。”

“他呢?”

“他上了二樓,他以為先生在工作室。”

“他以為我和馬澤魯先生、勒瓦瑟小姐在一起?”

“是的,先生。”

佩雷納思索片刻,說道:

“你去告訴他,沒有找到我,準備去勒瓦瑟小姐的套房找找看。也許他會跟你去的,那樣就好了。”

他把門關上。

剛才震撼他的風暴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絲毫痕跡。既然必須行動,那他就豁出去了,什麼都不管了。他又恢複了以往在關鍵時刻的那份冷靜。

堂路易走近弗洛朗斯,她一臉煞白,在無聲地哭泣。

他對她說:

“小姐,不要害怕。隻要您一切都聽我的,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她沒有回答,堂路易知道她仍不信任自己。於是他幾乎快樂地想道:他會有辦法讓她信任自己的。

“聽我說,”他對索弗朗道,“無論如何,我有可能失敗。萬一是這樣,我還有幾點必須弄清楚。”

“哪幾點?”索弗朗問,他依然很沉著。

於是,堂路易理清思緒,以免忘了問該問的事情,說了不該說的話。然後,他問:

“發生謀殺案的那天上午,有個外貌特征像你的人,拄著烏木手杖的人跟著韋羅偵探進了新橋咖啡館,你那會兒在哪兒呢?”

“在家裏。”

“你肯定沒出門?”

“絕對沒有出門,我也絕對沒去過新橋咖啡館,我甚至連這家咖啡館的名字也沒有聽說過。”

“好,還有一件事。你了解整個案子以後,為什麼不去找警察總監或者預審法官呢?向警方自首,說出事情真相不是要簡單得多嗎?何必作這種力量懸殊的鬥爭呢?”

“我正要這樣做的時候,突然一下意識到,這場針對我的陰謀策劃得太周密,僅僅說出真相恐怕是不會讓司法當局信服。他們是不會相信我的,我又拿不出什麼證據可以證明自己的清白……而堆在我們身上,證明我們有罪的證據,我們又沒法推翻……那牙印不是能夠證明瑪麗·安娜有罪嗎?另一方麵,我的沉默,我試圖逃跑,我殺死昂瑟尼探長,難道不都是罪行嗎?不,為了救瑪麗·安娜,我得留在外麵,不能去自首。”

“可是她也可以為自己說話呀。”

“說什麼?難道讓她說我們的愛情嗎?暫且不說女人天生害羞,這種事說不出口,就是說了又能起什麼作用呢?這樣做反而會給指控我們的人提供新的依據。正好這時伊波利特·弗維爾的信一封接一封地披露出來,引起公眾議論,向司法當局揭示了強加給我們的罪行的動機。這就是:我們相愛。”

“那些信,你是怎麼看的?”

“我不發表意見。我們也沒發現弗維爾對我們的感情產生了嫉妒。他沒有表露出來。還有,他為什麼信不過我們?又是誰讓他相信我們要殺他?他的恐懼、他的噩夢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這都是謎。他說,他掌握了我們的書信。什麼書信?”

“可是那些牙印難道真是弗維爾夫人留下的?就沒有疑問嗎?”

“我不知道,這一切都讓人無法理解。”

“那一夜,從十二點到兩點之間,她出了歌劇院以後幹了什麼,你也不知道嗎?”

“不知道。顯然,她被人引進了圈套。可是她是怎樣被人引誘的?被誰?為什麼她不說出來?這些也是謎。”

“那天晚上,就是發生謀殺案的那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去了奧特伊火車站。你在那兒幹什麼?”

“我去絮謝大道上散步,想從瑪麗·安娜的窗下經過。你記得那天是星期三。後一個星期三我又去了,仍是不知道發生了慘案,瑪麗·安娜被捕入獄,再往後一個星期三也去了,正好是您發現我的住所,並告訴了馬澤魯隊長的那天晚上。”

“還有一個問題。你知道莫寧頓遺產的事嗎?”

“不知道。弗洛朗斯也不知道。我們有理由認為瑪麗·安娜和她丈夫也不大清楚。”

“弗爾米尼村的那間倉房,你是頭一次進去吧?”

“頭一次,看到梁上吊著的那兩具幹屍,我們和您一樣驚恐。”

堂路易停止了說話,他想了想,看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想問。然後,他說:

“我想了解的就這些。你呢,覺得需要說明的情況都說了嗎?”

“都說了。”

“眼下形勢嚴重。我們可能難得再見麵。因此,你不給我出具什麼確認證明嗎?”

“我已經把事情的真相告訴您了。有事實就足夠了,我相信您。對我來說,你的為人,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我願意放棄鬥爭,可以這樣說,我願意服從您的指揮,請您救出瑪麗·安娜。”

“你們三個我都要救。”佩雷納說,“明晚第四封神秘的信又該來了。我們有必要把事情琢磨透徹,商量對策。明晚我會去那兒,憑著收集到的新的線索,我會找到證據證明你們三人清白的。最重要的,就是出席五月二十五日的聚會。”

“我請求您,您隻要想著救出瑪麗·安娜就行了。如果需要,把我犧牲了我也願意。甚至把弗洛朗斯犧牲也可以。我以她的名義、我的名義懇求您,隻要有一線希望能救出瑪麗·安娜,把我們兩人犧牲都行。”

“我要把你們三個一起救了。”堂路易又說了一遍。

他聽了一下外麵的動靜,把門打開了一條縫,對房裏的兩個人說:

“你們不要動。任何人敲門也別開,直到我回來找你們。我不會去太久的。”

他帶上門,又上了鎖,然後下到二樓。平時,每臨大戰,他都覺得輕鬆,可是他今天卻感覺不到。因為今天的賭注不是別人,是弗洛朗斯。倘若遭到失敗,其後果在他看來,比死還要糟糕。

他從樓梯平台窗口,看見有六個警察看守著院子。他還發現韋貝爾副局長在他的工作室窗前監視著院裏的動靜,並與警察保持聯係。

“見鬼,”堂路易想,“他守在這兒,事情就不好辦了,他不相信人。總之,去見見他再說吧。”

他穿過大客廳,走進工作室。韋貝爾看見他了,轉過身來。兩個冤家麵對麵地站著。

他們之間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接著兩人開始較量。一場短兵相接、迅速完成的較量,既不可能稍作喘息,也不容絲毫分心,隻需三分鍾就可分清勝負。

副局長臉上露出又驚又喜的表情。他頭一次得到允許,接到命令,與這可惡的堂路易交鋒。他對這家夥懷有積怨,從未得到發泄的機會。而現在,他可以痛痛快快地享受這一樂趣了。尤其是他勝券在握,而堂路易修改了弗洛朗斯·勒瓦瑟的相片,企圖包庇她,已經鑄成大錯,他就更覺得得意了。可是另一方麵,韋貝爾沒有忘記,堂路易並非他人,而是亞森·羅賓,因此又有幾分警惕和怯意。他顯然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