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相大白(2 / 3)

“就在前天,這時真是讓·韋諾克處於行動的中心。作為病人,他住進了泰爾納大街的診所。在那裏,他借助於對弗洛朗斯·勒瓦瑟的影響,借助於從凡爾賽寄給院長嬤嬤的信,操縱著事情的進展。弗洛朗斯受院長嬤嬤指派,來出席警察總署召集的會議,並帶來與她有關的文件,但卻並不明白這事的意義。這時讓·韋諾克離開療養院,躲在他在聖路易島附近的住所,等待結果。即使事情到了最糟的情況,也不過是把弗洛朗斯拖進來,而他卻置身事外。”

“總理先生,以後的事情,想必您都知道了。弗洛朗斯突然發現自己在這場慘劇中不知不覺地扮演的角色,尤其是發現了讓·韋諾克扮演的可怕角色,她大為震驚,極為慌亂。應我的要求,總監先生把她帶回診所盤查。當時她隻有一個想法,就是找到讓·韋諾克,要他說個明白,親耳從他嘴裏聽到他說自己是無辜的話。當晚,讓·韋諾克正是借口他有一些證據可以證明自己是無辜的,要讓她去看,才把她騙上汽車的。事情經過就是這樣,總理先生。”

這個充滿罪惡的故事,瓦朗格萊越聽越有興趣。這種犯罪的天才,在人們的想象中,真是無以複加。不過他之所以不覺得十分難受,也許是因為這故事從反麵襯托了正義戰勝邪惡的人的才華。那是敏捷、清醒、幸運、出自本能的才華。

“你找到他們了?”瓦朗格萊問。

“是的,總理先生,就在昨天下午三點鍾左右,可以說我去晚了一步,因為讓·韋諾克害我落下一口井,並且準備用一堆石頭砸死弗洛朗斯。”

“哎呀!哎呀!這麼說你死過一次了?”

“又一次死了,總理先生。”

“可是弗洛朗斯·勒瓦瑟,那凶手為什麼要除掉她?那他娶她的計劃不就行不通了?”

“總理先生,一廂情願是不行的,弗洛朗斯是不會同意的。”

“那麼,他是怎麼辦的?”

“從前讓·韋諾克寫過一封信,信中表示要把屬於他的一切都留給弗洛朗斯。而弗洛朗斯一直同情他,再說她也不知道這種行為的重要性,也寫了一封同樣的信給他。倘若弗洛朗斯死了,這封信就成了真正的毋庸置疑的遺囑。弗洛朗斯參加了前天的會議,帶去的文件證實了她與羅素家族的關係,成為柯斯莫·莫寧頓法定的繼承人。如果弗洛朗斯死了,她的權利就轉交給她的法定繼承人。讓·韋諾克就會毫無爭議地繼承那筆遺產。但是迫於沒有證據,警方也無可無奈何。對於他那樣的人來說,他足以平平靜靜地過日子。雖然良心上背著幾十條人命,但是有兩億元巨額財產陪著他,他也就值了”“可是這些證據,你都拿到了嗎?”瓦朗格萊問道。

“是的,在這裏。”佩雷納指著從那殘疾人衣服裏掏來的栗色皮夾,“這是一些文件和書信。那凶手出於大奸大惡之人都有的心理變態,把它們保存下來,這是他和弗維爾先生的通信。這份是通知我波旁宮廣場公館待售那封信的底子,這是讓·韋諾克去阿朗鬆的筆記,他去那兒是為了截取弗維爾給朗熱諾老爹的信。這是另外一份筆記,證明韋羅偵探聽到了弗維爾與韋諾克之間的談話,並偷走了弗洛朗斯的相片,韋諾克發現後,讓弗維爾去跟蹤他。這是第三份筆記,就是在《莎士比亞全集》第八卷裏找到的那兩頁東西的抄件,那些書是讓·韋諾克的,表明他對弗維爾的陰謀一清二楚。這是第四份筆記,十分奇怪,記錄了一種值得注意的心理,顯示了他控製弗洛朗斯的手法。這是他與秘魯人卡塞雷斯的通信和幾封準備寄往報館,揭露我和馬澤魯的真實身份的信。這是……還需要說下去嗎,總理先生?您已經掌握了最充分最全麵的證據。司法當局會發現,前天我在總監先生麵前所作的指控,句句屬實,沒有半點虛假。”

瓦朗格萊叫道:

“可他呢?他在哪兒,那個凶手?”

“在下麵一輛汽車裏。確切地說,在他的汽車裏。”

“你通知我的部下了嗎?”德斯馬利翁不安地問。

“通知了,總監先生。再說,那家夥被嚴嚴實實地綁起來了,您不用擔心,他跑不了的。”

“好啊,”瓦朗格萊說,“你什麼都預見到了,我覺得案子可以結束了。不過,有一點我還不明白,也許輿論最關心的也是這點。那蘋果上的齒痕,或如人們所說,那虎牙,明明是弗維爾夫人的,可是弗維爾夫人卻又是無辜的,這是怎麼回事呢?總監先生肯定第說你已經解開了這個難題。”

“是的,總理先生。讓·韋諾克的文件證實了我的判斷。再說,問題其實很簡單。蘋果上留的,確實是弗維爾夫人的齒痕,可是弗維爾夫人並沒有咬那隻蘋果。”

“總理先生,弗維爾先生在他那份公開懺悔裏,有一句話,或多或少已經提到了這個問題。”

“弗維爾先生是個瘋子。”

“是的,但確實是個清醒的瘋子,思考問題的邏輯十分嚴密。幾年以前,在巴勒莫,弗維爾夫人不小心摔倒了,嘴巴磕在一座大理石托架上,上下幾顆牙齒都磕鬆了。為了治療,也就是說,為了打製用來固牙的金箍(弗維爾夫人戴了好幾個月),牙醫照例澆鑄了一副精確的牙齒模型。後來這副模型被弗維爾先生偶然保存了下來。他自殺的那天夜裏,他就是用這副模子在蘋果上留下了妻子的齒痕。韋羅偵探大概曾偷出過這副模型,為了留下物證,把它印在一塊巧克力上。”

堂路易說完以後,大家一片沉寂,沒有人說話。事情的確是如此簡單,總理都覺得驚訝。整個慘劇,整個指控的罪證,使瑪麗·安娜一度絕望,使她和加斯通·索弗朗相繼自殺的原因,就在於這樣一個極其細微的細節。對於虎牙這個情節,有千百萬人極為關注,卻不曾有一個人想到這樣一種可能。人們固執地接受了一個表麵上完全合理的推理:既然蘋果上的齒痕和弗維爾夫人的牙齒絲毫不差,那麼她就是罪犯,因為從理論和實踐上說,世界上沒有兩個人的齒痕是一樣的。更有甚者認為這個推理顯得這樣有力,以致人們已經知道弗維爾夫人是清白的之後,這個問題也懸而未決,因為人們就是想不到,除了牙咬以外,還有別的辦法留下齒痕。

“這就像克利斯托弗·哥倫布那個雞蛋,”瓦朗格萊笑道,“你必須想得到才行。”

“您說得對,總理先生。這種事情,人們是想不到的。我還有一個例子,您允許我重提舊事嗎?在亞森·羅賓又叫勒諾曼先生和波爾·賽尼納親王的時期,誰也沒有注意到,波爾·賽尼納,就是亞森·羅賓幾個字母打亂後重新組合的。同樣,今日,堂路易·佩雷納也是這樣組合出來的。還是這些同樣的字母,組合出兩個不同的名字。一個不多,一個不少。然而,盡管這是故伎重施,卻沒有人想到把兩個名字放在一起看看。還是像克利斯托弗·哥倫布的那個雞蛋。你必須想得到才行!”

瓦朗格萊聽他說出名字的來曆,不免有些吃驚。似乎這個鬼東西發誓要讓他這個當總理的困惑到最後一分鍾,要用最出人意料的戲劇情節來使他震驚。這個細節倒是如實地展現了這個人的性格。這是個奇怪的混合體:既無恥,又高貴,既詭黠,又天真,可愛之中叫人不安,嘲弄人時帶著笑意。這是一種英雄,憑著不可思議的冒險經曆征服了一個王國,卻又把姓名的字母顛來倒去耍花樣,發現公眾是多麼粗心馬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