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五十法郎的紙幣(3 / 3)

“它在最裏麵,放得很平整。”

羅賓把鈔票轉來轉去地看。他還把它放在距手電筒幾公分遠的地方,照亮這異乎尋常的發現物。鈔票很皺,後來認真撫平,也許是用熨鬥熨平過,但是老的折疊印總是顯出極細的裂痕。羅賓機靈的大腦已經開始運作了。為什麼要把一張這麼小麵值的鈔票藏在暗格裏呢?會不會是一張偽鈔呢?

他從錢包裏拿出一張五十法郎的鈔票,然後把兩張鈔票並排地放在墊板上,細心地研究起它們來:圖案相同、顏色相同,唯一不同的是組號。然後,他摸摸這一張,又摸一摸另外一張,手感也完全一樣。透明度測試結果,它們也都有相同的水印。這張五十法郎的鈔票具有真鈔的所有外表特征。但羅賓的本能提醒他,不要過早地下結論。為什麼蒙代伊會粗心地把四千法郎放在一隻抽屜裏沒有上鎖,卻把這張普普通通的五十法郎的鈔票小心翼翼地藏起來呢?這當中定有什麼刺激性的奧秘。

“現在幹什麼,老板?時間過得真快。”

“好,我馬上就好。”羅賓下意識地應答著,“好,先把這張鈔票放回原處吧。”

但是,他以一個魔術師的靈巧動作調換了鈔票。當貝爾納丹把原屬於羅賓的那張鈔票放進小暗格子時,後者正小心謹慎地把蒙代伊的那一張票子塞進了自己的錢包,還有些事要幹呢!

書櫃也被迅速地檢查了一遍,裏麵隻有些字典、法律書籍和一些小說:左拉、洛蒂、阿納托爾、法朗士、裏什潘、莫泊桑等等。

“我還想看一看廚房。”羅賓說,“誰知道怎麼樣呢。”

“那飯廳呢?”

“我們也看上一眼。”

“您在下麵搜索時,我能上去檢查一下二樓嗎?”

“不行。你跟我在一起。”

“您還懷疑我嗎,老板?”

“對你,不,而是對你的小偷小摸的小聰明。好啦,走吧。”

他們走出書房,來到大廳的另一頭,也就是廚房的門口。羅賓點燃房裏的燈,成套的金屬廚房用品、一隻大爐子、一張長條桌、洗碗池和草編的椅子呈現在眼前。

“沒有我們需要的東西。”貝爾納丹說。

“我同意您的意見,但是也絕不能疏忽。我記得有一次我是從廚房的爐膛裏掏出一個很值錢的包裹的。這是個理想的地方,比保險櫃還要可靠得多。”

他用手電照了一遍牆壁。

“看,”他以開玩笑的口吻說道,“我忘了今天是十三號。”

他走近固定在麵包箱上方的日曆,掏出自己的表。

“零點三十分。”

他小心翼翼地撕下當天的那一頁,然後把它揉成一團,塞進了口袋裏。

“您這是幹什麼,老板?”

“你比小孩還不如,貝爾納丹。”

突然,他抓住了同伴的肩膀。

“噓……你聽。”

他們此時聽到了一陣響聲,貝爾納丹十分恐慌地辨別出來了。

“有人在說話。”他低聲說。

“別出聲。”

這是一陣語速非常快的竊竊私語,馬上就停了下來。聲音好像是來自大廳或者是書房的。但是它比喊叫聲或高呼救命的聲音更令人毛骨悚然。

“真是蠢家夥!”羅賓低聲咕噥著,“蒙代伊沒去他的俱樂部。”

他關掉手電,踞起腳尖,躡手躡腳地穿過大廳,打開了書房的門。他猜中了。昏暗中,一個身影俯在電話機上,他猛地衝過去。出於自衛,那人不得不拋掉電話聽筒。打鬥馬上就爆發了,蒙代伊像一頭熊一樣,笨重而強悍。羅賓掌握了柔道的所有秘術,可是對方使他的雙臂像被鉗子夾住一樣動彈不得。他們在黑暗中對打著,他們推倒了、打碎了周圍的東西。

羅賓用膝蓋一頂,脫身出來。憑著本能判斷,他一個反掌掃向對手的喉部。可是突如其來的招式快如閃電,他被對方抓住脖子,向後退去。他失了平衡,倒在地上,而且非常倒黴的是,他的右腿被壓在了身子下麵,踝骨鑽心地疼。盡管快要窒息了,他還是努力使自己盡快鎮定下來。他聽到,就在他的身邊,從掉在地毯上的電話聽筒裏傳來遙遠、細小的聲音,它在喊著:“喂……喂……說話呀……”他運足了勁,用力向側邊一滾,把壓在他身上的那人甩到了一邊,而且用力掃著抓在他下頦的那雙手腕,對方呻吟著放了手。與此同時,就在羅賓的頭頂上,傳來一聲槍響。手槍放射出的火光讓他看不清東西了。他一條腿跪著,直起身來。

“你把他殺啦!”他大聲喊叫著,“真是個蠢貨……打開手電!”

手電的光暈停在一張雙眼緊閉的臉上,然後向下照到有一片棕色印記的內衣上,這個印記還在擴大,正好在右胸部位。羅賓轉過身來,對著貝爾納丹。

“混蛋!滾!我應該在出來前先搜一搜你的身……過來幫我一把。我想可能我扭傷了踝骨。”

他滿麵痛苦地站起來,望著屍體。

“我當時害怕,老板。”貝爾納丹說,“我想……”

“住嘴,我不需要武器就能打發掉他。我害怕看見血,你是知道的……把他的傷口指給我看一看。”

貝爾納丹十分小心地翻開外衣,然後是襯衣,傷口在粘滿血的胸毛當中顯現出來。

“幸虧你還不會用手槍。”羅賓說,“子彈沒傷著他的肺,也許還不太嚴重。不過他也活該……我們快跑吧,警探們就要來了。”

“警探?”

“是的,警探,他在打電話。現在你該明白了吧?”

羅賓撿起電話聽筒,把它放回寫字台上。

“他本來在睡覺。”羅賓繼續說,“我們把他吵醒了。他是在我們呆在廚房時下樓的,他做了無論是誰處在他這種情況下都會做的事。他撥通了警署的電話……我擔心動手太晚了,快一點吧!”

他又最後一次照了照蒙代伊的臉。

“真是一塌糊塗!”他喃喃道,“小傻瓜!就你這樣還想成為紳士派頭的梁上君子呢。行啦,咱們……我要是也這麼蠢的話,我們就得一塊兒進警署了……媽的!我真疼!”

他一瘸一拐地朝大門口走去,他把門虛掩著,好讓過一會兒就來的巡警們別耽擱時間。然後,他依靠著貝爾納丹的肩膀,艱難地堅持著上路了。在夏托東街,他焦急地左右張望著。看不見出租汽車,也看不見出租馬車。那他隻好徒步走回當時住在佩街的單身公寓。他開始走起來,讓仇恨盡情地去發泄吧。

“首先,你得牢牢記住你並沒有救我的命,人們救不了羅賓的命,這是第一點!哎喲!別走這麼快啦!然後,搜集情況也是瞎說八道的事。所有這些令你驕傲的情報,都是假的。蒙代伊沒有去他的俱樂部,而且他家中也沒有什麼可拿的東西,這是第二點。最後,誰準許你跟我一起出去時帶槍的?”

“在壕塹戰中……”貝爾納丹開始解釋。

“啊,別說啦!戰爭都已經結束四個月了,別跟我東拉西扯。如果所有的老兵離開武器都不能活的話,那我們怎麼得了……當我再見到塞巴斯蒂安時,我會告訴他我的想法的。多麼好的一個新成員,我的老天,這就是他給我推薦的人!”

羅賓停下腳步,倚在一幢住宅門前,為的是喘口氣,他揉著受傷的踝骨。

“多漂亮的遠征歸來,”他低聲抱怨著,“而這一切都是由於你的過錯。”

“我可以背您走,老板。”貝爾納丹謙卑地建議著。

羅賓禁不住笑了起來。

“頭腦多簡單!就憑這一點呀,啊!你真好,貝爾納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