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奇的夜晚(1 / 3)

第三天,當貝爾納丹來到羅賓的寓所打聽他的病情時,阿希爾,羅賓忠心耿耿的傭人,禁止他進去。

“先生不想見任何人。”

然後,他又裝作很神秘地補充道:

“我是不知道您怎麼得罪他了,但是先生對您可是非常惱火。”

“他的踝骨?他的踝骨好些了嗎?”

“還是老樣子。醫生來過了,說他這是扭傷,讓先生盡量少走動一點。您明白了嗎!我們認識先生也非一日!可是誰又能有辦法讓他安靜一下呢!”

貝爾納丹堅持著。

“隻要一分鍾。我不會累著他的。”

阿希爾堅定地把他往外麵推。

“請您再等幾天吧,貝爾納丹先生。您知道先生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他正在發脾氣。但是他不記恨,您等著瞧吧,他會叫您來的。”

他輕輕地關上了門。

“怎麼回事?”羅賓大聲問道。

他躺在一張長椅子上,腳底下墊著一個枕頭。在他周圍的地毯上,扔了許多揉皺了的報紙。

“別撒謊。”他接著說,“我聽出他的聲音來了,是那個自作聰明的小傻瓜吧。”

“是的,先生……他很和藹可親。”

“我不需要別人和藹可親,我要他們能聽我的話。”

“是的,先生。”

“我這話不是說你的,把手杖遞給我。”

“可是醫生說……”

“他是一頭驢,我比他更清楚這條倒黴的腿的情況,我知道應該怎麼治療它。”

他艱難地站起來,大聲喊叫著:

“是的,真疼呀。然後呢?……別呆在那兒瞪眼瞅著,好像我是埃菲爾鐵塔似的。還是去準備葡萄牙產的波爾多葡萄酒吧,佩爾蒂埃快要來了。”

不太引人注意的鈴聲響起來了。

“看!他正好來了,快讓他進來。”

居斯塔夫·佩爾蒂埃是一名化學家,羅賓經常為一些複雜的化驗去找他。這是一位五十歲上下的男人,穿得比較隨便,麵目清秀,舉止卻笨手笨腳的。當他看到羅賓拄著手杖時,他就指指點點地嚇唬他。

“您,我親愛的朋友,您應該……”

“我們等會兒再吵,先請坐,現在談談這張鈔票的情況吧?”

佩爾蒂埃從他的錢包裏取出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戴上眼鏡。

“各方麵都很好,”他說,“當然,我不屬於鑄幣部門,但我希望自己能設法把它弄明白,我認為它不可能是仿造品。要麼就是造假幣者設法弄到了法蘭西銀行的用紙,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即便這種情況存在,那要刻版人多麼靈巧才能製出這麼完好的圖案呀。好的刻版人是有,這我同意,但是畢竟太少了。而且,一般情況下,大家也都認識他們。他們也知道法律對偽造者是絕不容情的。所以,我覺得這張鈔票是真的。它進入流通已經有四五年了,我是按照序號這麼說的,但我也有可能弄錯,因為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化學家。我還要說它用得很少,它既沒有怎麼用過,也沒弄髒過。在某個時候,它被弄皺過,然後,它又被熨鬥弄平了……隻是熨鬥過熱了,因為我發現在左角上有橙黃色的印跡,在上邊……我猜想,這項工作是大概是由一個男人完成的,因為大多數女人會很好地掌握熱度的。”

他把鈔票遞給羅賓,後者接過後看了很久。

“謝謝您。”他最後說,“哎,這真是遺憾……我多希望它是假的呀。我甚至據此編造了幾個有趣的假設,看來隻好算了。”

他們喝了一點波爾多葡萄酒,又聊了一陣子,但是羅賓卻陷入了沉思。在佩爾蒂埃走後,他躺下身子,閉上眼睛。既然蒙代伊如此費功夫,如此細心地把這張五十法郎的鈔票藏起來,那就一定是為了某種不可告人的確實的理由。到底是什麼理由?為什麼要把它熨平,要讓它顯得像新的一樣?難道是一種紀念?是某位親愛的人的禮物?可是做為禮物,通常都是一個物件,不會是鈔票呀。那麼是一種吉祥物?這張鈔票或許與蒙代伊的某個決定命運的事情有牽連?現在回答還為時過早。到底是什麼呀!真有必要這麼大傷腦筋嗎?蒙代伊事件到此結束。

“最好是忘掉失敗。”羅賓這樣想著,也就放鬆下來了。但是前門廳的說話聲馬上又把他從半睡眠狀態中喚醒,他馬上按鈴叫阿希爾。

“是誰?”

“雅克·都德維爾先生。”

“讓他進來。”

“先生指示我……”

“是的,我不想見任何人。可是都德維爾,這可不是一個隨便的什麼人……”

“啊!好的,先生。”

雅克·都德維爾被帶了進來,兩個人熱情地握了手。

“你兄弟怎麼樣?”羅賓問道。

“他友好地問候您。”

“你真好,來得這麼快。”

羅賓朝警探指著一張扶手椅,他又記起了都德維爾兄弟過去為他提供的所有服務。他們的獻身精神,他們經過諸多考驗的忠誠多少次助他從逆境中擺脫出來。羅賓始終把他們視作自己最可靠的警員,這就是為什麼他讓他們進警署的原因。

“在蒙代伊這個事件中,有什麼特別令您感興趣的東西嗎?”都德維爾問道。

“什麼也沒有,完全出於好奇吧。你們兩個人了解我,我無福消受清閑。”

他指了指散亂在地上的報紙。

“所以我才給你們打電話,”他繼續說,“我想象著事情的經過,僅此而已……特別是我不得不呆在家裏時。好在現在好多了,我聽你的,盡量別遺忘什麼。”

“您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因為您已經看過報紙了,是副主管韋貝爾負責調查。”

“啊!可憐的韋貝爾!總那麼固執是吧?你們不應該每天跟他嘻嘻哈哈。當然啦,你們已經審問過蒙代伊夫人了嗎?”

“是的,她一從瓦爾蒙杜瓦回來我們就開始審問。她極有規律地去那裏看他們的兒子,一個漂亮的五歲小男孩。”

“為什麼那小子不呆在巴黎,跟他父母親生活在一起呢?”

“好像是因為他身體虛弱,鄉間的空氣對他十分有益。”

“對於阿特裏斯·蒙代伊,你們是如何看待的?”

“如果您老是打斷我……”都德維爾微笑著抗爭道。

“好,好,我閉嘴。”

“對她的審訊沒有任何收獲。據她說,蒙代伊沒有仇人,但是她又承認她丈夫有點故弄玄虛。”

“有什麼線索嗎?”

“還沒有。雖然蒙代伊夫人總是懷疑某些事情,可是蒙代伊是個好賭的人。於是我們不管怎麼樣,就從這方麵開始調查了。韋貝爾認為這是一次未遂的、尋常的入室偷盜案。因為人們很容易知道蒙代伊夫人夜晚不在家,她的丈夫經常要到很晚才回家。家中暫時沒有傭人……一座沒有防衛的宅院……小偷還期待什麼呢。”

“有好幾個人嗎?”

“不知道。反正到目前為止,我們沒有找到任何痕跡,當然,除了書房裏發生的那場打鬥之外。造訪者——至少有幾個人吧——並不知道蒙代伊那天晚上沒有外出。蒙代伊夫人告訴我們,蒙代伊先生常常受很嚴重的偏頭痛的折磨。那是自然發生的……總之,在他醒來之後,盡管很危險,他還是毫不遲疑地通過電話向警察分署報了案……人們從電話機裏聽到了打鬥的聲音……但是,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小偷什麼也沒有拿走。在這一點上,蒙代伊夫人的證詞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他呢?……跟我談談他的傷勢,這是最要緊的。”

“他幸運地脫險了,他挨了一顆能打死人的小口徑手槍的子彈。如果稍微向左再偏一點,他的心髒就會被射穿了。幸運的是,子彈在肋骨下彈了回來,窩在了肩胛骨的下麵。看上去流了很多的血,但是並不嚴重。而且我們的人趕到後立刻就送他去診所了,那家診所就在他家附近,在拉羅什福高爾街上。他在那裏得到了極好的治療。”

“你們還沒能審問他?”

“有,隻能在今天早上。”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