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蒙代伊夫人的下午時光(1 / 3)

第二天,當雅克·都德維爾前來拜訪時,他發現羅賓老實聽話地躺著看報紙。關於蒙代伊受到襲擊的事情隻在報紙上登了有邊框的小短文。新聞界主要談論的是,德國的修複、具體舉措以及已解放地區的重建問題。

“怎麼樣?”羅賓問道,“你給我帶了什麼新消息來?”

“沒什麼重要的,我都有點害怕,踝骨怎麼樣啦?”

“好多啦。”

羅賓笑了笑,他真不愧是一名出色的詼諧演員。多虧了他的鋼鐵般的體魄和阿希爾的有效治療和照料,雖然他前一天晚上那麼折騰,但他的扭傷並沒有加劇,甚至腫脹還消了一些。

“快點吧。”

都德維爾把一張扶手椅移近長椅子,坐下,便開始說:

“好吧,今天早上……”

“直截了當一點,”羅賓叫道,“你知道我對這些評述不感興趣。你們去了蒙代伊家,後來呢?……信件,信件你們已經拿到手了嗎?”

“是的。”

“它在什麼地方放著?”

“就在文件夾裏。”

“這樣?就這麼亂七八糟地?還是裝在一個信封裏麵?”

“沒有信封。”

“活該!跟我談談它的內容吧。”

“如果可以把它稱作內容的話,”都德維爾停頓了一下,“裏麵隻有一句話:‘你要第一個走的’。”

“就這些?”

“是的。”

“筆跡呢?”

“仿印刷體的大寫。用鉛筆寫的,沒有用太大的勁,好像送信人比較著急似的。”

“韋貝爾怎麼想的?”

“現在還沒有。”

“那麼你呢?”

“也沒有,這是一封普普通通的恐嚇信。”

“不見得這麼普通,它肯定是寫給蒙代伊啦。”

“這也許是一個瘋子。”

羅賓聳了聳肩膀。

“這就是你們找到的要說的話,當你們不懂得的時候……一個瘋子!……”

他似乎又看到了埋伏在書房門口的那個紅棕色頭發的人。

“我敢肯定,我亞森羅賓敢肯定,寫這封信的人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用的是什麼紙?”

“普通的紙。”

“總之,你們什麼也沒得到?”

“沒有。”

“我們納稅為的是警署辦案呀!我敢肯定,你聽著,我相信你們沒想到要了解這張紙的詳細情況。”

“它像所有的紙一樣。”都德維爾辯駁著,“也許有點揉皺了……”

羅賓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麼個揉皺法?你說說看,快點。”羅賓急道。

“也不是真的揉皺了。”都德維爾回答著,同時他還在思索著,好像在回想似的,“它是很有規律地折起來的菱形。”

羅賓站起身來,推著警探來到他的寫字台前麵。

“你能再給我重新做一下這個圖形嗎?……這是紙。”

“可是您想了解什麼呢?寫信的人把它折了好幾下,就是這樣的。”

“那麼,折線都是平行的,或是交叉的,不可能是菱形嗎?”

“是的……也許您說得對。”

“對啊,”羅賓說,“你試試看嘛。”

都德維爾笨拙地畫了幾個幾何圖形,羅賓越過他的肩膀,以極大的激情看著都德維爾的動作。

“四個方塊。”他咕噥著,“在每個方塊裏,有兩條對角線在中間相交……等一等!我想我明白了。”

突然,他放聲大笑了起來。

“這真荒唐,我親愛的朋友……你看看它會成為什麼樣子。”

他抓過一張紙來,快速地折疊著,最後把它折成了一條小船。

“現在,”他接著道,“我把紙展開……得到的正是你劃的那些折疊印記……你看:四個方塊和八條對角線,或者,如果你願意的話,四個大菱形和四個半菱形。如此說來,這封奇怪的恐嚇信是以紙船的形式送達的啦?”

他現在笑得有點透不過氣來了。

“不,不!……”他哽咽著說,“這太不可思議了。斯蒂克斯和框船都是我的啦!‘你要第一個走的。’這就很明白了,不是嗎!去地獄旅行的人請抓緊了!船就要出發啦!啊!這可真有趣!不過你肯定沒有記錯是菱形,有鑒賞能力的人!不可能是什麼紙折雞,或者是一口鍋、一頂憲兵帽吧?啊!一頂憲兵帽,多麼了不起的發現!別這麼笑話我,都德維爾。這讓我不好受……請原諒。不,我並沒有挖苦你。不過你得承認……”

他坐到了桌角上,想放鬆一下他的踝骨。

“我沒做錯什麼。”都德維爾惱火地說。

“行啦,蒙代伊就收到了這樣的一隻小船。這說明了什麼呢?難道是寫信人隨手抓到的一張紙,而且這張紙早就折疊過……但你肯定也看出來了,這是無法成立的。”

“那麼如果是蒙代伊本人呢,”都德維爾強調道,“他一邊讀這封信,一邊絞盡腦汁地想找出給他送信的人,他難道就不會下意識地把它疊成小船……然後,又想再讀一讀它,他又展開它,而且最終把它放進了文件夾裏。”

“嗯,你們什麼時候再見他?”

“明天,下午開始。”

“一定要想著問一下他這折疊痕跡,以便心中有個數。但是可能有兩種情況:一是寄信人其實是跟他開了玩笑,給他一封這種小船形式的信,而內容卻是嘲弄人的。那麼收信人也就不會認真地看待它。二是蒙代伊本人忽略了信上警告,強充好漢,把它折成了小船的樣子。可是為什麼在這之後,他又把它展開並且放進文件夾裏去呢?在這兩種情形中做出選擇,真傷腦筋。”

羅賓雙手放在口袋裏,來回緩慢地在屋子裏踱著步子,然後又來到都德維爾的麵前。

“好,我更喜歡如此傷腦筋的事。”他說,“這件事,現在令我非常感興趣。借助紙船進行聯絡的人,至少是在使用一種全新的手法,而且富有刺激性,讓人費腦筋。你不認為是這樣嗎?”

他又躺了下去,頭枕著交叉的雙手。

“你們還發現了些什麼東西嗎?”

“發貨票,很多很多的發貨票,蒙代伊家債台高築啦。”

“我說什麼來著!在這一切的後麵,肯定有一個敲詐勒索的人。”

羅賓想了片刻,然後發出指令。

“你明天到小咖啡館找我,就是診所對麵的那家。星期天,韋貝爾無法管你,你完全有權休息。你到時候再告訴我你們的進展情況。”

“可是……您的踝骨?”

“它會聽話的,它不會拒絕我的……好,可以去了。謝謝。”

都德維爾走了之後,羅賓試著理清頭緒,可是缺乏很多東西。一方麵是蒙代伊,他的債務和這封奇怪的信;另一方麵,是那個紅棕色頭發的人溜進房中偷走的那張五十法郎的鈔票。如果把他們之間的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東西聯係起來呢?但是,總需要一個合乎邏輯的關係吧。羅賓對解開難題是非常有心得的。阿希爾用指頭輕輕地叩了一下門。

“怎麼回事?”

“貝爾納丹先生想跟先生談一談。”

“那就讓他說吧。”

“他想跟您直接交談一下,先生是否明白我所說的意思……不是在門後麵。”

羅賓笑了。

“現在見麵還為時過早,”他大喊著,“我還在發火呢,叫他星期一再過來。”

他又陷入了沉思,事實上還有一點問題在困擾著他。蒙代伊夫人知道些什麼嗎?她在這個事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這夫妻兩人盡管生活得不和睦,可她還是跟她的丈夫生活在一起的呀。她應該多少知道與他經常交往的人的……應該去問一問她。韋貝爾會滿足於向她問一些常規問題的。“這得浪費多少時間呀,”羅賓想,“我不能插手,不能直接去找她,開誠布公地問她家裏出了什麼事情。她會把我趕出門的,她這樣做是對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她握有解開謎團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