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亞森·羅賓?”法官打趣地說,“真是滑稽。”
“而亞森·羅賓是從來手不沾血的。”
“聽著,”法官又十分嚴肅地說,“我沒有時間來浪費。是不是羅賓,我都要指控您的企圖謀殺和殺人罪。”
然後,他轉身對著已經目瞪口呆的律師,補充道:“先生,您的當事人,應該懂得不能嘲笑法律……看守,把他帶走。”
羅賓又被拉上了開去健康中心的囚車。他平躺在鋪上,確信已給法官的頭腦裏置下了疑慮。他肯定很快就會想:“難道是真的?他真的是亞森·羅賓?……”於是,他們召來韋貝爾……國家安全部門的負責人也將被谘詢……這個消息將會一級一級地傳播開來。“有可能是他。注意!千萬別幹蠢事!”尤其是新聞界,肯定會長時間地被排斥在一邊。
給對手製造恐慌的氣氛屬於羅賓比較喜歡用的手法之一。這次它將再次帶來好處,如果……
但是他馬上就被注意上了。其實,他返回還不到一個小時,他單人號房的窺視孔就被推開了,一隻眼睛出現在那裏,這當然不是看守的眼睛,因為緊接著激烈的私下交談在門後麵小聲地開始了。羅賓坐在矮腳凳上,信心十足,把臉孔以最佳角度呈現在觀察者的眼前,後者在輪流地出現在窺視孔後麵。
法官是正確的,當他說在罪犯檔案部門裏找不到任何關於他的這位神秘犯人的罪犯人體測量記錄卡,當羅賓以勒諾曼的相貌指揮警署時,他已經謹慎地讓他的檔案材料消失了。
可是,在認識這位神秘人的所有人中,肯定有不少人能夠辨認出他來。譬如加尼瑪爾,他現在恐怕已經退休了。福爾默裏也可以,如果他沒死的話。可是這是些記憶力非常可靠的官員,他們肯定會來這窺視孔望上一眼的。此外,還有韋貝爾,大概在汽車上時,就已經暴露了。還有其他人呢,過去的那些對手,肯定會采取一絲不苟的態度的……
“是的,看側麵,很像……可是另外三麵……他的耳朵是不是更大了一些?……嘴巴呢,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還有這具有諷刺意味的皺紋……可是麵孔顯得比較年輕。這個神秘人跟我們大家一樣,他也會老的呀……不!毫不含糊地做斷言還是有些難!”
羅賓在裏麵聽到他們這麼說,他很慶幸自己給對手隊伍中製造了麻煩。他們將會對他加倍警惕和防範,但是由於過分殷勤,他們會不可避免地幹出一些蠢事來的,這這正好為他所利用。
第二天,羅賓又被帶到了法官那裏。這一次,他們給他安排了兩名貼身保鏢。對這兩個人,韋貝爾是完全信任的,他們是都德維爾兄弟。羅賓心裏在笑,他的大膽舉措已經開始有些收獲了。
“老板,您不要擔心。”都德維爾在他的耳朵邊悄悄地說著,“我們正在準備之中。”
法官貝爾東彬彬有禮地接待了羅賓,讓他坐到了律師邊上。
“現在,您變得多少有些理智了,您願意告訴我您是誰了嗎?”
“很願意,我是亞森·羅賓。”
“亞森·羅賓已經死去很久了,您還是別開玩笑了吧。”
“我沒有開玩笑。”
“好的。接下來:您住何處?”
“我隨處都可以住,我像蒙特·克裏斯托伯爵,我有很多住所。現在,我在這健康中心占有一落腳處。當然,也不會呆很久。”
法官有點泄氣,給書記員做了個手勢讓他不要記錄。他用手指尖按壓眼睛,就像一般人想方設法平息突發的偏頭痛一樣。
“這是您的最後一句話嗎?”他問道。“那好吧,我們換一種方法……讓證人進來。”
馬蒂亞斯·多夏安走進了辦公室。
“您認出那個自稱是費拉皮埃警探的人了嗎?”
“正是的。”
“我這裏有您的證詞。”
法官飛快地讀了一遍。
“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了,我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被告給您的印象好嗎?”
“一點也不。恰恰相反,他非常有禮貌,也很通情達理。”
“他真的問過您是否收到過恐嚇信嗎?”
“是的,我回答他我什麼也沒收到。”
“他顯得很吃驚嗎?”
“可能……是的。”
“法官先生,我抗議。”羅賓說,“您正在暗示多夏安先生,說我就是寫恐嚇信的人。”
“請您不要打斷我的問話。多夏安先生,請您好好想一想……您以前曾經遇到過被告嗎?……例如,裝扮成煤氣公司的職員,要麼是郵差,要麼是保險公司的推銷員等等?”
“沒有,我想我沒有。”馬蒂亞斯喃喃道,顯得有些窘迫和狼狽。
“您沒有發覺有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先於被告溜到您家裏去嗎?”
“沒有……我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引小偷上門的。”
“很好,謝謝您。”
等馬蒂亞斯·多夏安出去後,羅賓說:
“法官大人,如果我聽明白您對馬蒂亞斯的訊問的話,偷盜應該是我所謂的罪行的動機……這些折成小船形狀的恐嚇信,對您來說都是無足輕重的細節啦?”
“我明白自己的工作。”法官十分激動地反駁道,“倘若您真如您所聲稱的那樣狡猾的話,您就應該承認,那些信隻可能是騙傻瓜的小花招,完全是為了轉移人們的懷疑目光的。隻是這太簡單了,我們不都是傻子,這一點請相信我。”
“真是令人感動。”羅賓在想,“這位法官大人是對的,這實在是太簡單了。其實,如果人們認為第三者是罪魁禍首的話。我在這種情況下,也會這麼認為的。可是因為不是我呀……”
“那麼,請問,我到底想偷什麼呢,在蒙代伊家裏,在費利西安·多夏安的屍體上?”他這麼問道。
“我們最終會知道的。也許是信件,也許是會使名譽受損的文件資料?”
羅賓似乎又看到了那張在隱秘的抽屜裏,鄭重地擺放著的五十法郎的鈔票。
“不能犯傻,千萬不能犯傻。”他想,“憑他掌握的材料,他不可能再深入下去了。”
“我是無辜的,法官大人”羅賓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說道,“就在你們對我發起猛烈攻擊的時候,你們已經完完全全地跟殺人犯站在了一起。你們非要等到有新的犧牲者後才會睜開眼睛嗎?……我是不願意處在您這個位置上的,法官大人。”
他的話如此擲地有聲,出自他口中的這一堅定信念令大法官震撼頗深。但是他馬上就恢複了常態。
“您這是虛張聲勢。”他說,“我從您的遊戲中明明白白地看出了這一點,所謂的羅賓先生,您很細心地研究了您的被模仿人。當您處在劣勢的時候,您就會像他那樣,借助於恐嚇手段。差一點兒您就會向我保證,您是唯一能夠將此事弄個水落石出的人,我也就會為您簽署一份不在現場的證明了。難道不是這樣嗎?對吧!可是,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羅賓緊握雙拳,這樣的亂七八糟的汙蔑讓他幾乎控製不住自己。律師本想說話,但是法官揮手製止了他。
“很對不起,律師先生,我們明天再繼續吧。請盡量說服您的當事人,他跟我玩這小把戲是完全錯誤的。”
看守把羅賓交到了都德維爾兄弟的手中。在他們下樓梯時,雅克·都德維爾低聲咕噥著,嘴唇看起來幾乎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