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的某列高鐵上,四人圍坐在一處,興致勃勃地打著雙扣。
這盤是蘇錦鯉摸到先手,他瞧了旁邊眉頭緊鎖的黎歆一眼,很爽快地出了對三。
黎歆對著手裏的牌看了好半晌,才終於接受了現實,幽幽吐出一句,“要不起。”
在這死一樣的寂靜中,朱厭率先開口,“咋回事啊?這不是才開局麼,對三都不要,你給我放水呢?”
黎歆苦笑,“我這輩子就沒摸到過比這還爛的牌,你們慢慢打,除非是單牌,否則不用叫我。”說著就把牌往桌上一放,拆了包薯片吃了起來。
塗舒琯立刻發難,“喪一盤你也似這麼縮的,不似,你該不似故意仄樣折騰,偷偷呲我們的零食吧?”
黎歆正在給蘇錦鯉喂薯片呢,聞言立刻衝那疊牌努了努嘴,“那我們換換啊,你拿著我的牌,我把這一整包薯片都給你。”
塗舒琯拿起牌看了一眼,臉忽然就綠了,他把旁邊座位上的一整塑料袋鴨脖,給黎歆丟了過去,“大哥,我錯了,仄牌還給你,呲的也都給你。”
朱厭眼疾手快地截下袋子,取了兩段鴨脖往嘴裏塞,“自己換來的牌,哭著也要打完。”
一局終了,塗舒琯沒能出去哪怕一張牌。
“瞧你這黑的,趕緊去洗洗手,”朱厭勸導黎歆,“雖然你這黑的程度,目測得用塗料來救。”
黎歆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而且他吃了一手的薯片末,正是該洗個手去的時候,於是招呼了一聲,就往車廂盡頭走。
他先洗了手,又沾了點水,抹了抹臉,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不少,正準備回去摸一把好牌,誰料一抬頭,忽然從眼前的鏡子裏看到了一個人。
這人也是來洗手的,這並沒有什麼可奇怪,人上完廁所還不讓洗手了麼?可巧的是,這人在洗手的同時,開口說話了。
他衝著另一節車廂裏的同伴喊了幾句什麼,黎歆沒有聽清,隻覺得這聲音似曾相識,仿佛在哪裏聽過。他晃了晃腦袋,疑心是車輛行進之時產生的搖晃,讓他產生了錯覺。
他回到座位上,發現牌已經被收起來了,他有點疑惑地看向蘇錦鯉,後者則指了指隔壁座那個已經睡熟了的女生,示意他不要大聲說話,免得打擾到人家。
“哦,哦,”黎歆猛點頭,又看了看正在張羅晚飯的塗舒琯,壓低了聲音問,“大王,你餓不餓,餓的話,我也去給你泡碗麵——你想要什麼口味的?”
“今天下午吃了不少零食,我現在還飽著,”蘇錦鯉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你自己泡吧,我也睡會。”
黎歆見他說完便趴到了桌上,趕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他身上,免得他著涼,看得塗舒琯忍不住“嘖”了一聲,“天天被人秀恩愛,我也怪冷的。”
“那好辦。”朱厭微微一笑,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去,“轟”一下給了他個小火球。
“你!”塗舒琯看了已然睡下的蘇錦鯉一眼,終究是敢怒不敢言。他哼哼了兩聲,從袋子裏翻了桶泡麵,用倆鼻孔對著朱厭講話,“一邊去,老夫要粗去泡麵了。”
朱厭坐在靠近走道的那一側,堵著他的去路,不肯放行,“我還不餓,你再等會兒。”說著,也學著蘇錦鯉的模樣,趴到了桌子上。
“嘿,你...泡麵都不讓棱吃了,還有沒有棱來管了啊,”他說著,把麵碗遞向黎歆,“要不,你幫我泡一碗?”
黎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大王又不吃,我還泡麵幹嘛?”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實吧,這個麵幹吃味道還是不錯的,就是吃的時候,得注意小點聲,別吵到我大王休息。”說完,他也趴下了。
塗舒琯舉著碗泡麵,呆坐了許久,然後憤憤地翻開了朱厭的背包,拿走了他所有的火腿腸和鹵蛋,一邊吃,一邊在心裏恨恨地想:你不讓我吃泡麵,你自己也別想吃!
然而塗舒琯到底是料錯了一步——朱厭這次出門,根本就沒有帶泡麵。
黎歆是被一陣奇怪,且具有某種規律的晃動驚醒的。
他感覺自己正身處在一艘慢速行駛的船上,又像是躺在一個搖籃裏。每隔一段時間,承載著他的那個巨大容器,都會被搖晃一會兒。
他睜開眼睛,發現黑夜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降臨了,窗外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而車內的大多數人,都已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