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的時候，趙研究員借口公事繁忙，就沒有再行來的時候的那些虛禮，隻目送他們上了電梯，就算是告別過了。
興高采烈地準備回家，中途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任誰都不會感到太愉快。頂著這樣一張心事重重的臉，家是肯定不能回的了，黎歆想來想去，還是打了輛的，把一車的人運到了他跟蘇錦鯉的小窩裏。
門一開就是一股撲麵而來的灰塵味。整整半年無人打理，屋裏的家具和地板上，都已經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好在水電都還在供應，稍微清理一下，還是可以住人的。
“嘖，好厚的一層灰，這要是風大一點，還不得把門埋住？來，那個講話口齒不清的，你來把地掃一掃。”大概是看黎歆的臉色不是很好，朱厭主動給大家安排起了任務，第一個被他盯上的，就是塗舒琯。
這要是擱在以往，聽他這麼叫自己，塗舒琯八成是要翻臉的，可今天他卻什麼話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服從了他的安排，去陽台上找掃帚去了。
“隊長，你來洗床單跟毯子吧，”支使完塗舒琯，朱厭又把目光轉向了黎歆，“我負責烘幹。”
黎歆意識到，朱厭可能是有什麼話想對自己說，否則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這麼主動地站出來張羅事情的。於是他點了點頭，又問，“大王呢？”
“阿鯉...阿鯉先歇會，等塗舒琯掃完了地，再來拖地好了，”朱厭想了想，“或者把我們帶來的行李收拾收拾也行。”
蘇錦鯉“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麼，轉頭去一邊分裝東西去了。
黎歆把床單和枕套什麼的一股腦地全搬到了盥洗室，果然看到了早就等在裏麵的朱厭，於是壓低了聲音問，“你把他們都支走，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麼？”
朱厭頓了頓，“那個...AI的事，你已經決定就那樣辦了？”
“不然呢？”黎歆苦澀一笑。
朱厭抿了抿唇，有心說點什麼，卻又實在不知該從何說起。那要是一般的地方，他肯定會說走，咱這就殺回去，砸了那老小子的實驗室，燒了他的屋子，把你的未來姐夫給救出來，大不了以後浪跡天涯的人，再多算我一個。
可那不是一般的地方，他要是真的那樣說了，就是在害他，而不是在幫他。
他想來想去，最後隻說了一句，“你答應得太快了。”
“如果終究隻能是同樣的結果，那麼答應得快與慢，其實也沒有什麼區別吧。”黎歆歎了口氣，“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但這件事，你們一定不要插手。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朱厭一麵拿火烘著手裏的枕套，一麵斟酌著措辭，“其實之前你在中央機房裏的時候，阿鯉跟那個姓趙的...嗯，發生了一些爭執。”
黎歆一愣，難怪他總覺得打他出來以後，趙研究員臉上的表情就有點不自然，原來原因在這裏。他趕忙追問道，“那姓趙的怎麼欺負大王了？”
“阿鯉問了他幾個問題，”朱厭說，“應該是把姓趙的給問住了，姓趙的沒有辦法，就說他根本什麼都不懂，卻還要多管閑事。”
“他哪裏來的優越感？”黎歆麵無表情地絞著手裏的被單，雖然語氣依舊平靜，但朱厭知道他必然是生氣了，“之前在基地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提？”
“因為你一出來就跟那家夥握手言和了，我們也沒辦法，”朱厭有點無奈，“說實話，我們一開始也沒想到阿鯉會跟他吵起來，而且他問的問題很奇怪。”
“他問了什麼？”
朱厭學著他當時的口氣說，“那麼，究竟是誰給你們這樣的權力，可以隨意處置一個具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生命？”
的確像是他會說的話。黎歆笑了笑，“還有呢？”
“在我看來，不管是幻影，是AI，還是元素精靈，隻要能獨立思考，就是一個生命，不能被隨意地抹去。”朱厭回憶了一下，“然後那個姓趙的就糾正他，說AI並不是生命體，它的本質隻是依托於硬件設備的一個軟件而已，它的一切思維能力，都來自於預先擬定的算法，從科學的角度來說，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生命體，他們允許它跟你姐姐道別，已是仁至義盡。”
“即便你這麼說，也改變不了你作為殺人凶手的事實。隻因為你們是它的締造者，就可以罔顧它自己的意願，否定它繼續存在的意義了嗎？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科學，那可真是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