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部的大樓,即便到了深夜,也依舊燈火通明。
或者對於搞科研的人來說,白天與黑夜本就是沒有分別的,每一刻都可能是新一天的開始,是否收工,隻取決於他們是否完成了手頭上的工作,和是否記錄下了腦中一閃而過的新的靈感。
全身心投入到正在進行的項目中的研究員們沒有發現,有一抹淡到幾不可見的幽影,在他們低頭記錄數據的時候,從他們身後的窗縫之中飄入,潛進了大樓。
窗框上也許留下了一灘水漬,但眼下已經顧不上這許多,處在通風的地方,它應該很快就會被風蒸幹。
這裏是地上三層,整棟科研大樓,隻有這裏留有一絲可供出入的縫隙,其它地方,不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針孔攝像頭,就是其它的探測裝置。這個潛入者並不害怕攝像頭會拍下他的身形,身手也足以避過夜間巡邏的守衛,但即便是他,也不能躲過門口那呈帷幕狀的紅外線熱像儀的監測,所以隻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他避過三四個毫無所覺的研究員,沿著樓梯下到了一樓,據塗舒琯說,這裏的構造和國安局駐西川分部的地下層是一樣的,那麼除了那台電梯以外,應該是沒有其它途徑可以下去的了。
電梯是需要通過身份驗證,才可以下行的,他沒有那種東西,但他很清楚,那座位於地下的建築,必然是存在著通風口,和其它連通外界的地方的,畢竟地下的那些人,隻是一些普通的科研人員,而不是既不呼吸也不解決生理需要的機器。
他走進一層的廁所,卻意外地發現,那裏竟然已經有人在等他了。
他有點詫異,但那人毫無疑問是在等他,因為他的身體,恰好堵住了那唯一的通風口,如果他想要通過,就隻能選擇從他身上穿過去。
...不行,他的肌肉密度太大了。
實際上,就算那人拿一塊破抹布蒙著麵,他也依舊能一眼看出他的真實身份——他的身高太出眾了,帶著這樣明顯的特征,是不利於潛行的。
實在不行就打一架吧,把這個擋路的家夥打暈了丟出去,他就不能再攔著自己了。
他沉默了一下,然後水霧散去,現出了身形。
守在通風口的那人,看到麵前驟然多了個人,並沒有表露出任何的驚訝,隻是眼帶無奈地衝他笑了笑——應該是笑吧,他看到了他微微彎起的眼——然後上前了一步,想來拉他的手。
他不動聲色地回握住他的手,然後掌上用力,隻聽“哢”一聲響,他的手臂便已經被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眼看是折了。
早就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的黎歆無視了手臂上傳來的痛楚,解開遮麵用的抹布,壓低聲音,語氣無奈地道,“你就不能輕點麼,是我啊。”
他眼中流露出恰到好處的詫異,“是你,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一覺醒來,發現你不見了,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他歎了口氣,“果然,你是來了這裏...別往下走了,跟我回去吧,”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回去繼續我們剛才尚未完成的事。”他說著,用那隻沒有受創的手,攬住了他的腰。
潛入者對著他看了片刻,突然勾唇笑道,“你確定要跟我繼續剛才尚未完成的事?”他鬆開他的手,伸手撫上他的胸膛,慢慢變得尖銳的指甲,隔著衣物和皮膚,頂住了他的心髒。
黎歆的臉色變了,他瞪視著那人眼角上的淚痣,失聲道,“怎麼是你?”他猛地鬆開攬住他腰的手,如避瘟疫般地後退了兩步,“南淼淼,你這家夥怎麼這麼陰魂不散?”
“唉,真是無情,剛才還攬著我的腰,叫我跟你一起回去,現在就板著一張臉,對我愛理不理。”南淼淼不以為意地笑笑,“這兒是東南片區,本就是我的領地,我在這兒有什麼可奇怪,我倒是想問你,為何這麼陰魂不散。”他眼波流轉,上下打量他道,“難道你暗戀我,又不好意思說,隻好偷偷地跟蹤我?”
黎歆幾乎要被他氣死,“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問你,你把我家大王弄到哪裏去了?”
“他一個大活人,有手有腳,自己會走會跑,他到哪裏去了,我怎麼會知道?”南淼淼壞笑道,“你快點讓開,我還要下去找東西呢。”
黎歆聞言,整個人都貼到了管道上,“雖然你不是大王,但我也不會放你過去——你的危險程度比他高多了。”
南淼淼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笑問,“大晚上的,你不好好在家待著,跑到這裏來做什麼?難道是跟我哥哥吵架了,被趕出來了?”
“你不知道就別瞎講,”黎歆皺眉道,“我來這裏做什麼,幹嘛要向你彙報?”
“你可真是翅膀硬了,竟敢跟我強嘴了,”南淼淼看著他,笑意微斂,“我今天來可不是來和你敘舊的,速速閃開,否則,我可要不客氣了。”